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那些蹲在路边看二人的村民,马上站了起来,向那边看去。只见一彪人马从远处的村口冲了进来,为首的大汉身跨一匹黄色健马,趾高气扬的在那里呼喝着什么,接着身后的人马开始散开,从附近的屋舍中将村民一个个的拎了出来,大骂着将村民聚拢起来,不多时,兵马已经冲到了李宣二人近前。
“樊家村乱民横行,但刺史大人仁义无匹为保兖州一方太平,着令樊家村乱民今日便离了此地,否则统统以乱民扰境论处!”
李宣心中一股怒火预燃,待要上前,手臂却被赵云死死的抓着,李宣脸色不禁一暗,怒瞪赵云一眼,赵云也不反驳,只是拉着他不松手。就在二人相持之时,官兵已经尽数散去,只留满村的村民一个个面色悲戚的喊着冤枉。
赵云见官兵已走,松开了李宣,来到村民中一位老者近前询问缘由,李宣也跟了过来。
原来,樊家村本有村民一百二十多户,六百多口,多数都是地主樊楼家的佃户,这樊楼虽是地主,待人却是极其和善(李宣二人心想师傅哄骗那个地主多半便是此人),每每有佃户纳不起租,他也只是让其立个字句来年补上,因此,村民多感其恩德,从不拖欠租税。可惜,好人不长命,一个月前,地主樊楼在家中猝死,尽管樊楼的家人一再申辩怀疑樊楼是被人毒死的,但是奉高县县令只说派人查验系自然死亡。村民们大多认为事有蹊跷,却也求告无门。然而事情并不算完,两天后,一个叫韩泰的人手拿一份地契寻了来,言这樊楼三年前已经将家中田产两千亩都尽数给了自己,白纸黑字,有凭有据,现在,自己就是来收回田产的。樊楼家人岂肯相信,要看这地契,韩泰说可以到县令府核实,众人来到县令府,县令看后认定地契有效,却不予樊家人核验,只是下令樊家人速速将地交予韩泰。这一下樊家人不干了,这算什么啊?当即与县令等发生了冲突,县令立即将樊家人尽数抓捕起来,罪名是冲击官府,并冲进樊家搜查歹人。几天之后,樊家人被罚钱五千,放还家中。樊家人也是多年的殷实人家,家中钱粮也颇多,为着这一口恶气,怒砸一万石粮疏通各种关系将此事告与了兖州刺史府。兖州刺史下令泰山郡严查此事,还当事人一个清白。闻得此信,樊家人举家欢庆,认为这桩冤情定能了了,那知,泰山郡守审理中找到了一份有力的证据,便是那份地契,上面虽然没有樊楼的亲笔签名,但是却有一个大大的手印,而且经过核实,确实是樊楼的手印。樊家人这一下懵了,难道说土地真被樊楼卖了,可是这两千亩土地卖了以后所得钱粮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是这几年来,樊家并没有什么巨额的收入啊?这时有精明之人道:“前几日官府搜查的时候,樊家老爷尚停尸家中,莫不是在那时做了什么手脚?”这一下整个樊家村炸开了锅,官府竟然与奸商勾结,残害百姓,民愤一起,不可收拾,几百号人冲进了县衙,要讨个说法,而此时奉高县也不过有兵丁四五十,又都是些个泼皮无赖,没什么像样的武器,没什么战阵训练,哪里能挡得住这几百个靠力气吃饭的农户,不多时便冲进了县衙,拉了县令便要当街理论,哪知早有人将此事告知了郡守,在农户到了县衙不久,郡兵便到了,驱散了人群并逮捕了一些带头的农户,樊家人和几个村中的老人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随郡兵同来了主薄,可是主薄在查核证据后,认定樊家人及樊家村民为乱民,将人统统赶出了县衙,并下令将樊家抄了家。
至此,樊家人不仅没有讨到说法,反而落个家破人亡的地步,走投无路下,樊家大妇遣散了家中的仆役,带着几个子女和仅有的一些盘缠回了颍川娘家。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了,可是前几日那名为韩泰的新地主收回了所有佃户的田地,并放出话来每亩收租一石,如果不从便将被赶出村子,村中老人几番交涉无果,便纠集大伙拒绝签字租田。今天,官兵终于出动了,而且这一次村民已经没有了谈判的资格。
“你们可以耕种自己家的土地啊?”李宣开口道。只见那白发老者愁眉苦脸道:“哪里还有自己的土地,这几年年年大旱,粮食一亩连两石也收不到,为了活命,早已经将土地都给了樊家用来换粮食,樊老爷心地善良,也不管这些地能不能收回了这些个租税,都足额的和大家伙交换了。”
听罢,赵云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啊。”李宣定了定,说道:“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蹊跷。你们可是亲眼见到了樊楼已死?”村民们都说:“这倒是没有,但是樊家大妇是这样说的。”李宣听后,眼中已经微有怒意,冷冷的道:“可是要把人都变白痴啊!何人能够带路指认一下樊楼的墓地所在。”众人一脸疑惑,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在前面带路指认了樊楼的墓地,李宣看了看,向村民讨来一把木锹开始掘坟,村民看到忙上前阻拦,有几个甚至怒目而视,眼见着便要动手,赵云忙道:“正卿,此为何意啊?”“子龙你且让他们等着,马上我就让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说罢,也不理睬在那边苦苦支撑的子龙,木锹上下翻飞,一刻钟后便露出了一个棺木,李宣不禁笑道:“这贼厮倒是连个好点的棺木也不肯用啊!”说罢一扬手,便劈到了棺木薄弱之处,只听咔吧一声脆响,棺木应声而裂,里面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尸身,村民本见李宣手劈棺木,已经愤怒之极,冲开了赵云,可是待看到棺中情形,都疑惑的站在那里,不知什么情况。
“莫不是樊家大妇将那樊楼的尸身带走另葬别处了?”一个村民疑惑的说。
“他根本就没有死,这些都不过是些掩人耳目的手法,目的就是你们的田地。”李宣愤愤地道。
“不对啊,樊楼如果要占我们的土地,那他早已经得逞,又何必多费周折来演这样一出戏呢?”
“是为了你们!他与你们的契约已经签订,如若反悔如果你们告到官府,这事也不甚好办,但是现在你们一无所有,又有乱民的罪名在身,如果胆敢不从就是被清缴的下场,你们的唯一选择便是依然给这里的地主当佃户,缴纳租税!”李宣说到这里已经出离了愤怒。
村民们听罢悲呼起来,至此,他们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他们能做什么呢?在这个世道生存,他们唯有逆来顺受,对他们而言这样凄苦的活着总好过悲惨的死去吧。
樊家村事了,李宣赵云二人均是心情沉重,这贼世道真就只能是这样吗?二人各自思考着,突然李宣停下了脚步,看向赵云,赵云似乎早有所感,也停了下来,看向李宣。二人眼中都闪现着怒火,在这个已经渐渐暗淡的黑夜里那么明亮。
樊家村东头的大庄子里,名唤韩泰的地主正端坐在桌子旁,看着手中村民们画押的租契,眉开眼笑的。这样就好了,自己用了三千石的粮食从樊楼手中买来了这些土地,并和他一起演了这场好戏,目的就是这几百个廉价的苦力,不出两年,这钱就可以赚回来,自己还有几十年好活,这买卖真值了。想到这些,他不禁放声大笑起来。就在这时,外院一声惊呼“有贼人!。。。啊。。。”接着咆哮声、惨叫声不断响起,随着几十个家丁冲过去,情况居然没有好起来,反而惨叫声更加频繁起来。
韩泰看着院门,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寒意,他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想到此处,他站起来冲到院内,准备绕过房子向后院跑去,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院门被从外面狠狠的撞开,工具是一个已经脑袋稀烂的家丁,他正被一个七尺有余的壮硕汉子挥舞着,汉子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身高也是七尺有余的精瘦汉子,手提一把从家丁手中夺来的长枪,只见那长枪如同灵蛇般挥舞着,每次的灵蛇吐信都会带起一篷血雨,随即便会有一名家丁惨嚎着倒地,他可以让前面的壮汉完全无后顾之忧的挥舞着手中的“肉锤”,不断砸倒韩泰身前护卫的家丁,只几息的时间,壮汉已经冲到了韩泰的身前,韩泰感觉裤裆中一湿,不由自主的跪倒地上,大声道:“好汉。。。啊。。。”一声惨呼响彻云霄,只见韩泰身体跪地脑袋却倒挂在了背后,显是被壮汉的肉锤扫断了脖子,壮汉显然也是有些吃惊,他本是要将韩泰扫倒在地的,哪知这厮突然下跪,壮汉收手不急正从他脖梗处扫过,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见韩泰已死,家丁哪里肯陪着他送命,纷纷作鸟兽散。
“龙哥,坏了,话还没问呢!”壮汉无奈地道,“事已至此,就这样算了,可惜便宜了那些个幕后的混账,走!”说罢,二人离了庄子向山里隐去。
不肖说,这二人便是半路杀回来的李宣和赵云二人。后人有诗赞道:力拔山岳展豪情,义薄云天除恶绅,书尽武烈驱胡虏,却言缘起樊家村。
后人又有诗赞赵云道:忠贞一世义无双,银枪一杆破天狼,倘使樊村未夜刺,怎知后世能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