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远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小贩吓得立刻趴地。
古意的视线落到远处,冲天的火光映进她的眼眸。
她听见小竹子的声音带着轻微颤抖。
“那个方向是……花灯集。”
挂钩与花灯的衔接处乍然断裂,九微花灯掉在地上,镂空处透出来的光蓦然消寂。
一滴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无声地滑落,没入白衣。
苍黄翻覆,陵谷变迁。
人死如灯灭。
……
孟竹知跪在灵柩边,往火盆里投纸钱。
夜间寒气凛冽,古意穿着丧服,跪在她身边,尽力抑制着自己的咳嗽声。
“若若,你身患寒症,不能受凉,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守灵。”孟竹知声音嘶哑,眼神空洞,持续着手里投纸钱的动作,火舌席卷而上。
感受到炽热,她没有收回手。
突然,她的手被人拉住,远离了火源。
她的视线沿着那只手,慢慢往上游移,看见女子发白的嘴唇,毫无血色的肌肤,最后,她看着那双泛红的眼睛。
“小竹子,不要伤害自己。”
她听见女子对她说话,感受到有人为她拭泪,看见对方的眸底尽是悲痛之色。
她问:“我是不是很不孝?”
没有等女子开口,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爹总是催着我成亲,说嫁谁都行,只要那个人对我好,能包容我的所有脾气。”
“我总是闯祸,六年前还揍了一个富人家的小少爷,爹吓唬我,说要把我卖给富人家当童养媳,这样他就能下辈子不愁吃喝了。”
“我被吓得离家出走,他在乞丐堆里找到我,带我回家。他说他不该吓唬我,说他从来不求我大富大贵,只求我平安顺遂。”
“爹说他催着我嫁人,是怕万一他哪一天出了意外,没人能照顾我。他是个尽责的父亲,也是我唯一的血亲。”
“可是在他死的前一天,我还削了茶树,惹他生气。”
脑海中浮现爹揪着她的耳朵念叨的场景,渐渐转换成花灯集的冲天火光,她说:“若若,如果那天是花神显灵将我们变到湖边,她救了我们,那她为什么不救救我爹呢?”
“她能救两个人,再多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停地质问,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
“为什么不救我爹?”
“为什么不多救一个?”
“为什么不救我爹!”
“为什么不能多救一个!”
“小竹子!”古意抱住她,认真的,郑重的,在她耳边许诺:“我会照顾你,我会陪着你,我一定会给孟爹爹报仇。”
古意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声音温柔坚定:“你信我。”
她僵了片刻,慢慢回抱住被冻得浑身冰凉的女子,却好似抓住了温暖。
双臂逐渐收紧,她闭上眼,掩住眼底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