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名叫贝贝的狗陪伴了我们十几年之后,终于寿终正寝,等来了死神的召唤。
它被埋在什么地方,我一直没有机会准确地知晓,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它白色的、浓密的皮毛将会被泥土覆盖,直至和泥土融为一体。
10号那天,钢蛋发工资了,2000出头,在这个年代,2000多块钱不算多,但足够他能够称到下个月发工资之前。拿到钱后,钢蛋第一时间把信封里的现金存进了银行,并说要请我去洗秋天的第一把澡,我欣然接受。
“怎么发现金给你?”在钢蛋把现金塞进ATM机里时,我问道。
“就是啊,麻烦死了,我还要存进去。这年头谁要现金啊。”钢蛋满意地听着机器发出的低鸣声,“看看余额是多少。”
“主要是为了避税吧。”我说笑道。
小小的显示屏上出现了2007.5元的字样。
“看到没,差点连包利群都买不起了,还避税!”钢蛋说。
直到我们泡在浴池里,钢蛋还在时而开心于到手的工资,时而哀叹于到手的工资。
时而开心于他今后10天的滋润生活,时而哀叹于发工资前10天的可悲生活。
“这年头,什么都在涨,唯独工资不涨。”钢蛋这样说。
“可以了,自己养活自己,不丢份。”我安慰道,毕竟等会出去结账的可是对面的这个小伙子,“再说了,只要烟和洗澡价格不涨,对于你来说青菜涨到10块钱1斤也无所谓。”
“那倒是,不过现在利群都17块一包了,吃不消了。”他说,“只能这样先混着,等把你的钱还清了,我就去考个驾照。”
“我的钱又不急,你完全可以现在就学。”我告诉他。
不过我的话并没有给他多少安慰。
“那不行,必须得先把钱还清,这个月的钱不还了,我还欠了花呗几百块呢。”钢蛋双掌并拢聚起水给自己洗了把脸。
“没钱的话,就想办法赚钱呗,晚上别打游戏,去就兼职送个外卖不也是挺好。”我提议道。
“外卖?送外卖是挺来钱的。”第一次,钢蛋没有反驳,他呆呆的望着浴池里碧波荡漾的水面,任由水从脸颊滴落,“但是很辛苦。”
“想要赚钱当然辛苦,这年头我们这些人要人脉没人脉、要资源没资源、要资本没资本,除了出卖体力劳动,还能有什么可以用来换钱?”我说。
“关键是平台太坑了,我之前也跟外卖员打听过,平台可不管你什么路况,迟到一分钟都扣钱,客户投诉也扣钱,违章还要自己掏,累不死还要被气死的。”钢蛋愤愤地说。
“想要赚这个钱,就要吃这个苦,既然现在满大街都是外卖员,说明这个行业收入还是不错的。”我说,“总比你现在要好吧。”
我之前也看到过,一个外卖员在送餐路上和其他人撞起来,警察过来处理,根据实际情况提议私了,让外卖员赔偿500元。
“500块!我他妈两天白干了!”当时,那个外卖员气愤地说。
两天能赚500块,收入果然可观。
“跑外卖还要自己买辆电瓶车,电瓶还要弄大一点,太麻烦了,做兼职还是算了吧。”钢蛋说,“还不如在家玩玩游戏,反正这点钱够花了。而且老板说我试用期过了就给我涨500块工资。”
“听你说还交五险一金啊,你这个老板够意思。”我说。
“都是按照最低标准交的啊,因为他需要接工程,需要资质,必须要有给员工交社保凭证。”钢蛋解释道,“店里有些人跟着他干了十来年了,工资估计有个四五千吧。不过有几个都和老板沾亲带故的。”
“那你呢?不可能一直都是这个工资吧。”
“每年涨100块,年底还有奖金,可以了。现在电脑行业不行了,钱难赚,我老板也是做得早,早些年赚了几百个W,不然也扛不住。”钢蛋从浴池里站起来,朝着搓背的师傅喊了一声,大咧咧地躺在了搓背的床上。
“很久没来了啊。”搓背师傅熟练地开始自己的工作,随口问了一句。
“是啊,之前天热,在家洗的。”钢蛋解释道。
自从和钢蛋分别之后,我们就很久没有见面了,包括其他的人,所有人都像提前进入了冬眠一样,蛰伏不出。
和人交往是一件费时费力费钱的活计,尤其是跟他们几个交往,就像和不同的宗教教徒打交道一样,需要谨慎地避讳各种禁忌,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能够全身而退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橙子经常会一个人坐在那里玩玩具,他有一点比我好,就是很爱惜自己的东西,不像我小时候,经常会把玩具大卸八块,然后报废。
他对什么都很好奇,空的奶粉桶、发光的手电筒、旧的数码相机都是他探究的对象,他会在我看书的时候过来捣乱,在书上面画来画去,更有甚者会撕掉一页纸,我虽然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我会经常带他去儿童乐园玩,什么蹦床、滑梯、海洋球,他都玩的乐不思蜀。
他属狗,但很怕狗,每次有狗朝他冲过来时,都会吓得急忙围着我们转圈。
陪伴儿子的过程算得上苦中作乐,如果在几年前,我纵然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也绝无可能想到自己会有一个儿子,自己会是一个父亲。
而晶这一点做的比我好很多,完全不像我这样手足无措,有时候我都怀疑她不是第一次扮演母亲这个角色。
可能是教师这个职业的缘故吧,他对小孩的驾驭能力当然比我要高超许多。
虽然她有时候会对橙子很凶,会发脾气,但是橙子还是最喜欢和的妈妈腻在一起,这一点让我羡慕不来。
所以晶经常会说自己是“免费式”保姆,说我是“诈尸式”育儿,说我们是“丧偶式”婚姻。
可见,现在网络平台里的毒鸡汤把当下的女性毒害的是有多么的无可救药。
我给自己办了一张健身卡,希望来挽救自己的身材和生活,就像绵羊所说的那样,希望去一趟西藏来洗涤自己的灵魂和肉体。
很可笑,也很无奈。
在14年我刚去Z城的时候,我就办了一张健身卡,这件事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堪称是“大逆不道”,绵羊用“丧心病狂”来形容我的举动。
最终那张健身卡也不辱使命,沦为了淋浴卡。
因为健身是另一种孤独,我可以忍受阅读的孤独,却无法忍受健身的孤独,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
所以的我的胸肌和腹肌从未离开,这么多年来都是互不打扰的伪装在脂肪下面。
这次的建设卡是从19年的10月份开始,为期20个月,只是当时付钱的我根本没想到这今后的将近两年时间里,将会发生改变所有人生活乃至全世界人类命运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