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遮盖天地的白光刺的几人睁不开眼,而缓过神之后,他们已经身在小镇与村庄之间的江畔。
不同于他们入梦时所见,这江畔边有垂钓者,有浣纱者,木桥上行人,马车来来往往,江面承着日光粼粼泛着,一道道涟漪载着江这边的欢歌笑语推送到江的那边。
众人环顾四周,不知所以然,昭卿无意看到了位夹着箩筐的姑娘,只觉眼熟,盯了好久才认出来——正是那新娘。
她向她走去,拦住她前路,却发现她仿若真没看见自己,而后竟从自己身子穿过去了。
梦境中的幻境?
桥上有个少年,从洞口往镇上的方向,在人来人往中大喊:“前面的大叔大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让让路啊!让一下让一下,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他挑着两筐鱼,品种各异,大小都有,应该是拿到镇上去卖的。
他与那新娘擦肩而过,被迎面的马车逼到躲闪不及,只能一转肩上的担子。鱼倒是不要紧,可转向的担子正好砸在那新娘的后背上,筐子跟人一起栽下了水。少年见状,立马搁下两筐鱼跳水救人。
他折腾半天将人与筐子一齐救起,没想到桥上迎面又来了辆马车。那马儿多半是被奴役的苦,见不得鱼儿落得悲惨下场,一蹄子把两筐鱼全部送回江里。少年坐在地上,怔怔品尝着无奈的苦涩。
新娘是去镇上卖鸡蛋的,没卖出去也就罢了,还做了江水的嫁妆。少年自知有错,带她来他家换身干衣服,按数赔她鸡蛋。
少年的家中陈设十分糟乱,屋上横梁什么的已是挂满蜘蛛网,她咧了咧嘴,礼貌道:“你家还——蛮好看的……嗯。”
江楚:“(直言不讳)确实,除了这家都挺好看的。”
少年听了欣喜问道:“真的假的?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家好看的!”
新娘脸上的笑容僵住,很显然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忙问道:“鸡蛋在哪呀?”
“哦,你先别着急,我先给你拿几件干衣服,你进去换上,我给你拿鸡蛋。这期间江楚几人一直站在新娘身旁,“欣赏”着男子的家。家中除了正常的生活所需的炉火烟灶、床桌櫈椅,也就一把长刀惹人眼。
他们相识相知相爱的故事乏善可陈,和无数男女间一样,如草叶般不起眼。世上没那么多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可细水长流的情感一样可以炙热。不期而遇的邂逅固然惹人羡,可对于他人平淡的日久生情也绝非空话。
感情这东西,自己不碰,永远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别人再怎么说,心里的悸动都不属于你。
韩书良趴在柳护卫背上问江楚,爱情到底怎样才会在门前叩响你的门。可江楚却反过来问他,有多少美好的爱情起点不是见色起意?
五人根据他们的谈话得知,那新娘叫孙李棠,男子叫王风北。风北父亲早年因为征兵,据回来的同乡说已战死沙场。他父亲走的时候时候给了风北一个祖传的辟邪铜钱,特意甩上了红线,挂在风北脖子上。
风北的母亲在丈夫被征走前已有身孕,风北降世那天,他母亲因为难产而死,可村里都认为是被他克死的,打他小儿就没给他什么好眼色。他隔壁家的婆婆心善,早年没了儿子,便把风北抚养长大。
后来风北大了,以打渔为生,挣来的钱都赡养那婆婆,报养育之恩。
昭卿看着风北胸口的铜钱,又记起了风北家中的大刀,觉得那半头鬼与风北是八九不离十,只是不知道为何只有半个脑袋。
李棠是被捡来的孩子,虽然被养父抚养长大,但其养父从未正眼看过她,豆蔻时便担起所有家务。
她养父是个赌徒,三天两头的往镇里的赌场跑,输多赢少,却从不吃教训,每每输了钱回来就痛责李棠不争气,即使这样李棠也从无怨言,只因当初是她养父把她从江里的木盆里捞出来,抚养长大。
可是她爹这个游手好闲的赌徒,却只有李棠自己知道。在外人看来,她爹是天天往镇上跑腿,只为赚钱养活女儿的好父亲。
而李棠与她爹这对父女,住的地点也正是白天江楚看到的那家前院长满荒草的人家。
韩书良暗暗不解,这样看,孙李棠不该是那大娘口中的不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