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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初梦掠影

终于放假了。妈妈在一家平面广告公司上班,总是很晚才能回来,没人管我。家里就是我的天下,我每天睡到九十点才起床,再随便吃点牛奶面包啥的。外面天寒地冻,我把客厅的烤火架打开。我们湖北人不像北方,家里装暖气的少,大都是空调。天气太冷,把门关得紧紧的开着空调虽然暖和,但空气不流通,呆久了会头晕。所以到了冬天,我们都会在客厅摆上一个可以折叠的烤火架子。有的是木桌,有的是铁桌,外面套着个小棉被,里面再放个鸟笼样的烤火器通上电。这时轻轻地把被子一角掀开,把双腿放进去,顿时一股热流从脚暖到头。一个寒假我都在这张桌子上看书写字,吃零食,这样的冬天是惬意的。我通常上午看书写寒假作业,下午看电视或玩会游戏,有时也和院里的小伙伴们街上瞎逛下。

有天下午,我正在家里玩摩尔庄园,玩得真爽。突然阳台下有人在喊我:“镇泽,镇泽,快下楼。”我跑到阳台往下面一瞧,只见子林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全身裹得紧紧的,还戴着帽子,远远的就像个冰糖葫芦。“干嘛?太冷了,我不下去。你来我家烤火。”“快下来,你不是想送你妈妈一份礼物吗,你不是想要腊梅花吗?我知道哪里有。”“真的!”我急急地穿上厚棉衣,戴上围巾冲下楼。

腊月的年味是越来越浓了。街道两边的树上红红的灯笼也挂起来了。子林带着我穿过几条街道,来到老行署那条路上,又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家私宅前。我俩悄悄踏过前院湿漉漉的草场,敏捷的穿过房子来到后院,果然一株腊梅树静悄悄的吐满了红色的花朵,真香。

我踮起脚尖,摘了好几枝。忽然听到“吱吱”声,有人推开门要出来了。我俩赶紧转身向外跑去。“啊!”我猛地撞上了一道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一股电流把我击倒在地,我感到浑身刺痛,迷迷糊糊好像失去了知觉。“镇泽,镇泽!”子林吓得嘴巴变成O型,不停的摇晃我。“好了,我又没有死,不要大惊小怪!”我张开眼,大口喘着气,半天才缓过神来。一个眼睛弯弯含笑的男生扶起了我:“镇泽,你没事吧!”“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后面有道电篱!”子林嘴唇颤抖着。“镇泽,早知你喜欢腊梅,我送你就是,这多危险呀。”“徐怡,原来这是你家呀。”“不,这是我外公家,恰巧我这几天在这里帮忙整理东西。”

徐怡把我们带进客厅,他找到小药箱,拿着棉签轻轻擦拭我头上一道道伤痕。这家的客厅可真大,一个立式空调正连绵不断地吹着热风,而大厅的右侧屏风下横七竖八的放着几个箱子。“我家大人都出去办事去了,过几天我们办好护照就要离开这里,去,去意大利了。”“啊,那你以后不和我们一起上学了?!”徐怡低下头,我们面面相觑。后来徐怡又从院子里摘来好些梅花,用报纸包好送给我们,目送我们离开时,他弯弯的眼睛却没有笑意了。

我突然有些伤感,虽然和他只是上电脑课时说过几回话。唉,这个小卷毛,我不会忘记你的。我拿着花跌跌撞撞地回家,妈妈还没有回来。我从阳台的角落下找到一个青色的陶瓷花瓶,把腊梅花枝放进去,注入水,再偷偷的把它放入妈妈卧室的梳妆台上。

天全黑了,我肚子饿得咕咕叫。都快9点了,终于从楼道里传来妈妈那有韵律的高跟鞋声。我坐回烤火架,假装看书。“啊,真冷呀!”妈妈脸冻得通红,不停的搓着手,她看到我这么乖,微笑地去厨房做饭了。

“不管工作有多么辛苦,只要远远的看到我家房子亮着的那盏灯,想着我的豆角在灯下温书,我就备感欣慰。”自从两年前我无意中在妈妈的空间看到这句话,我就铭记在心,努力做一个学习自律的孩子。虽然有时我也会偷懒,也会像男孩子一样淘气,但妈妈从没为学习的事批评过我,她也从不像别的家长封建,不准和男孩子玩。她是个很开明的妈妈,总是鼓励我多交朋友。其实不是我不喜欢和女孩子玩,她们总是太娇气,又爱嫉妒又爱生气。虽然我也是女生,但我就不太娇气,有点勇敢又有点高傲。哈哈。后面这句话出自子林的口中。

一会功夫,一个萝卜炖排骨的火锅做好了,也管不得那么多了,饿了觉得什么都好吃。妈妈喝着汤,四下打量着。“豆角,咦,我怎么闻到腊梅的花香呀?“哦,我怎么没闻到?”“也是,现在外面又没有卖花的?”从小我就知道,妈妈爱腊梅花,她是冬天生的,尤其喜欢绿梅。当我洗完澡准备回自己的小屋睡觉时,妈妈突然开心叫起来:“豆角,你过来,哪里弄来腊梅花?真香!”看着她陶醉地地嗅着梳妆台上的花,我狡颉地笑了。她抱着我,狠狠地在我脸蛋上亲了几口。今晚真是太幸福了,我可以挨着妈妈睡了。我们俩靠在床上,她还像小时一样给我讲故事。她太粗心了,没有发现我额头上那道淤青的伤痕。

妈妈实在太累了,一会就进入了梦乡。我也迷迷糊糊的,恍惚中我飘浮起来,迎着光来到了一个地方。一位梳着马尾的女子坐在一台电脑前,正用PS修改一个企业宣传册文案。有个穿着红皮风衣,五十上下的女人紧挨着旁边盯着她。“美女呀,这个配色调用红色的吧?那段文字能不能再加些字,等等,要不还是改回原来的。”女子转过头来,脸上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好的,姐,你说怎样改就怎样改?”其实她忍着一肚子的火差点要爆了。心里嘀咕到这个变态的女人,是不是更年期到了。这套文案图变来变去无数次了,现在又想我改回原样。真是有病!她非要弄得那么花哨,真是土老冒。这冷的天我女儿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做饭呢。咦,这个人好面熟,天呀,这分明是我的妈妈,还戴着眼镜,穿着米色的羊绒大衣。我突然吓醒,开了灯,一看妈妈睡得正香,嘴里还喃喃地说着:“快点定稿吧,我要回家给女儿做饭呢……”。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是碰巧闯到妈妈的梦境中去了吗?可怜的妈妈,连做梦都在P图。奇怪,我为什么可以进入她的梦里。啊呀,我的头有点疼了,必是今天摔疼了,算了,懒得想了。明天还要出去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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