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家经营一家小饭馆,姑夫负责掌勺,姑姑配菜端菜,两个人年头忙到年尾。这会临近中午,饭店里人正多。
“伟伟、乐乐来了啊!”姑姑看到我俩飞奔而来,端着菜向我俩打招呼。她年龄比爸爸大,但是穿的时尚化的妆也显年轻。每次家里来了客人脸上都乐开了花,看得出来样子像祖母。但是祖母就只是在外人前面露出笑容,在我们几个孙辈面前很少笑,大多数时候都愁容满面。姑姑家有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小儿子和大女儿在北京念书,小女儿和大儿子在家留守。这会她家小儿子亮亮在饭馆玩,哥哥找到他,我在旁边跟着哥哥。对这个亮亮,我却有着难以排解的怒火……
在我5岁的一个夏天,也就是两年前,那天午饭后,姑姑家大儿子军军临上学前和我说,他弟弟从北京放暑假回来玩,让我去祖母家里陪他去玩。我还没见过这个北京回来的表哥,心想一定会带很多新奇的玩意,饭没吃玩就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果不其然,亮亮正在铺上凉席的床上玩耍,床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我从来就没有见过玩具,一下子眼睛都发了光。亮亮见我来,头也没有抬,继续一个人翻弄着一个乐高玩具,我对这些拼装的东西很感兴趣,拿起一个看了看,随即被厉声喝住了:“别拿!我还要拼东西!”
我立马放下,静静地看他拼。他研究了半个小时,似乎要拼一个拱门,但是拼接处总是脱落,我早发现问题,急着伸手要帮他。告诉他应该这样拼,他先是有些不耐烦,随后“啪”的一声响,他一巴掌打在了我右脸颊上,我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我忍住了哭声,可眼泪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我捂着脸走了,祖母在旁边地里拔草,仰头看见我向外走去,连忙问:“怎么了?”
“没事。”我声音小的自己已经听不到了。
我步伐迈的大了一点,快步走了。路上看到母亲正给我送换洗的衣服,她怕我穿的脏被嫌弃,特意找了一件堂哥穿过的衣服要给我送过来。我迎头看到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眼泪像是泄了闸,不停地边哭边说:“亮亮打我……”
母亲在远处扯着嗓子冲着后面骂了几声,带着我回家了。
这个时候我不曾对贫富差距有过多的理解,但是这件事后我意识到了亮亮和我是不一样的,他有无穷无尽的玩具,穿着时尚的衣服,身上洁白干净,而我只是一个农村的土生土长的土娃子,外面的世界对于我一无所知。母亲说要好好学习,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隐约的感觉到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变得和城里人一样。
这一巴掌,即使是20多年后的今天,我还依然清晰的记得,时而脸上还火辣辣的疼。人类社会是讲情面的,但是贫穷会让一个人丧失情面,变得没有反击的信心和勇气,我当年没有返过去给他一巴掌,或许是人性如此,自觉处于弱势,便丧失基本的的尊严。我心里扎根一种价值观:强者才有话语权。社会上被人欺凌无处诉说的人比比皆是,他们或许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反击无门,他们大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弱势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