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客栈待过初雪、大雪,直到春意急催雪消融。
冰雪未完全化尽,道路湿滑还不能启程赶路。
整日待在屋中颇为沉闷,夙影推开窗想通通风,却偶然间瞥见楼下墙角的一树红梅。
时隔十五年又见红梅,自然喜不自胜。
客栈后院的那棵梅树凌寒绽放,点点雪白点缀在鲜红上,美不胜收。
凡间的红梅簇拥热烈,同空桑山好似别无二致却又大为不同。
它们仅灿烂一个冬天,花开花谢年复年,不知疲倦,暗香比起空桑山的却毫不逊色。
也许正因为它们花期短暂,才惹得人们流连忘返,念念不忘。
夙影刚要推开门就被陶筱幽拦住:“美人师傅,你要去哪?”
“筱幽,院中梅花开得正好,我想下去看看。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红梅了。”
陶筱幽先是探头看了看院中的红梅,又环顾了四周房门紧闭的客房。
才出年关不久,来住宿的人很少,微暗的天色中,整家客栈只有两三间屋子亮着烛光。
确认没有奇怪的人,她才勉强点头,“好吧,我陪你一同下去。”
“筱幽姑娘,夙影姑娘,您们在这啊。”
店小二突然跑上楼来,木制的楼梯被他踩得咚咚作响。
她们齐齐看过去,他羞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问安:“夙、夙影姑娘,筱幽姑、姑娘,晚上好。”
陶筱幽问他:“怎么了?”
他低头不看她们,才流畅的说出自己的目的:“是这样,您们交的房钱只够今晚的了,掌柜的让我来问问您们还要不要续住。”
陶筱幽疑惑道:“不会吧,我明明交了很多钱的,这么快就没了?”
店小二红着脸回答:“也、也不快了,你们住了两月有余,挺、挺久的啦。”
“好吧,我随你下去看看。”陶筱幽扭头嘱咐夙影:“师傅,你先下去,等会我就回来,千万不要乱跑哈。”
夙影只身来到院中的梅树下,嗅着满庭幽香,沉闷之感消散不少。
料峭的春风刮过,吹落枝头的红梅和白雪。
她伸手接住一片花瓣,又轻启红唇将它吹离指尖。
片片红雨在寒风中翩飞,这一霎好似回到了空桑山。
她舒展开身躯,与落花一同翩翩起舞。
俯如含羞花蕾,仰若半妍半丽娇花,红色的裙摆如同开到荼蘼的红梅,三千青丝每一根都在舞动。
一颦一动,皆叫人失魂落魄弥足深陷。
这支落尘舞,空桑山的红梅,寒华谱写的“如故”,十五年的时间,不曾跳过、看过、听过。
舞毕,她仰面闭目,恰好一朵红梅轻吻过眼皮滑下。
“寻到了!我终于寻到了!”
突兀的男声惊得她脚下趔趄不稳,循声望去,幽暗的回廊尽头,一个锦衣男子大喜过望到失了矜持。
他激动得带了哭腔道:“是真的!我就知道是真的!我没有得癔症!我终于知道那画中人是何模样了!”
男子莫名其妙的自语几句,兴冲冲地跑开了。
他刚消失在回廊尽头,陶筱幽就回来了。
“我又续住了半月,那时雪应该化得差不多了。”
夙影点头,“好,等启程的时候天气也回暖了,正适合踏青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