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因准备仙盟会之事,云缈派上下筹备的项目也是繁多的,就连花草树木也要求长得生机勃勃繁荣茂盛,想来这人间高山的花草树木也未见长得好,还不如苍灵山的美,又想到苍灵山的花草树木也是她给足了气候养着的,但今时不同往,她已然没了法力,好在六千年来所习之事如今来了人间却可以大展拳脚了。
知晓人类最多不过百年寿元之后,她不禁想到自己真是个老太太太太太太婆了。于是乎言行举止间倒多了些沉稳,毕竟,有些事理她都已经看淡了,实在提不起劲跟小辈们计较。
只是这人间的人吧,她是越看越发觉得可怜。譬如昨日,一小弟子一个人至山间修习练功,晌午时便饿了,故而眼前又正好长着个色彩鲜艳的蘑菇,殊不知这蘑菇吧,是越鲜艳毒气越重,幸好她经过救了他又将类似的毒物简单给他做了个了解,这小弟子也涨红了脸,听得一愣一愣的,甚是有趣。
回屋后,锦棱看着已然劳作完一天的谷若和蓉儿天真懵懂,什么事都新奇这般,不免也感叹人生苦短,岁月有限,当然所能学的东西也是非常之有限的。
某天夜里,锦棱至山间闲逛时有些乏了身子便坐在一个光亮的山石上望着天发起呆,不知过了多久,迎面突然朝她走来一只梅花麋鹿正向她跑来,麋鹿的样子甚是美丽乖巧,见了她也丝毫不畏惧,她便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一时未察觉这麋鹿眼含泪光,竟是在向她求救,不一会,两只箭从它后方穿梭而来,一支正中那只麋鹿一支则划破锦棱的手臂。
麋鹿一命呜呼,锦棱也顾不上相救便直跑回了婢女房,一路上,她倒是看到了不少刚杀死小动物躺在林间无力呻吟。虽然她也因为解饿而杀过生,但此乃屠杀,情况可比她恶劣许多,思来想去不尽感叹到人心险恶呀人心险恶!待回到房中时,手臂的小擦伤已然愈合,这是她神女的本能。锦棱看了许久伤口,终于恍然大悟,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正在她的脑海中萌生。
夜里,谷若和蓉儿总是挨着睡得很近,婢女房一共二十来人,大家三俩成行,倒也和睦,锦棱见此,不免觉得,只要眼前人安康,便是天下太平,无牵无挂。只是这个想法,她太久才明白过来对得不多。
有一事,锦棱也是很无奈,得知这每月下山采买的美差事竟无她的轮工,说是掌事的特别交待,此种禁锢着实令她难受,终日待在深山不得出。出山婢女下山有时或带回些新婢女,都道是穷苦孤儿,又或是有的婢女有去无回,都道是生死未卜。早有耳闻这凡间就是个乱世,撕杀不断,如今在这修仙第一大派云缈派待着,算是可见端倪了。
如今这乱世,强者生弱者亡。锦棱又想起了前天夜里被屠满地的小动物,现在应该风头已经过了吧,于是趁着下午有空隙她便背着个竹簸箕上了山,打算收拾收拾,给它们图个安息之地。
林间,青白衫女子时不时擦了擦额角的斗大的汗珠,一站一蹲式地处理着动物尸骸。这大的就当场埋掉,小的则用竹夹夹起装进身后的竹簸箕待会挖个坑一并埋在一起了。这边忙活就边念叨世人都说修仙修仙,可修的又是哪门子仙呢,如此杀戮只会平添罪孽,倒也可怜这些麋鹿与弱兔,无利牙无利爪,即无疾跑之力又无过人之智慧。想着想着,便顺着想到了自己身上,唉,一介凡人之躯又该如何才能保全自己。
她一身尘土,手上更是血迹斑斑。这些血有些是动物身上的,有些则是被沙土刮伤的,混合在一起,都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背上又背着不少已然发臭腐烂的小尸体。究竟是弟子中的谁这般,须得杀这么多动物。府身收拾间,一个明晃晃冰冷的器物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姑娘,这是何意?”
她站起回头,是大师兄白长枫,一袭白衣,眼里满是异样的目光。只是动不动就挥剑相向的作派让她很不舒服,她干脆脖子往剑峰上一蹭,划开了一道红色小口,白长枫也明显往后退了几步。
“不必作此气势,左不过下场不过就跟这些动物这般。”好在仙体让她有这气魄,不然这英勇作派她断是不会使的,如今看来,此乃上策,他果然有所动容,收起了剑。
锦棱也拿出兜中的手帕随便包扎了下自己的脖子,此番作为倒颇显得她勇气可嘉。她虽也无利牙无利爪但却做不得麋鹿与弱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