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原本想叫衙役去相互照应,但顾栩念不肯给他这个机会,所提的理由也是合乎情理——既然将禁军调走,禁烟司的衙役自然要担当起护卫之责。
杜衡咬咬牙,心说按顾栩念指的路也未必会让禁军找到地方,姑且定了心神:“那咱就走着?”
“杜掌司请。”顾栩念翘了翘唇角,就由着他来领路了。
她方才与杜衡针锋相对,也不过是为了印证一件事情,想要将之逼出破绽。
如今看来,或许已经达到目的了……
顾栩念拉着楚肃走在最后,留心数着杜衡带来的衙役一个没少,这才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留心,杜。
她原本是想写再全“掌司”二字,可笔画繁多,她怕楚肃不好辨认,因此只写下了姓氏。
楚肃回握了一下她的手,依她所言,盯住了杜衡的一举一动。
若是杜衡有任何异动,他定不轻饶。
地下这一层像迷宫似的,看上去岔路多了些,实则都是互通的,并无死路。
杜衡足下并无停留,就连面前同时出现三四个岔路,他也几乎瞬间就做出决定。
再次转过一个岔路后,他终于停下脚步,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自言自语道:“怎么好像越走越远了。”
“是在原地打转。”楚肃冷冷地说。
就算顾栩念不提醒,他也会下意识地记路,杜衡这分明就是绕了个大圈子,当前所在的位置距离出发时的地点并不远。
“这……怎么会呢?”杜衡满脸的不敢置信,“下官这一路上时而向左时而向右,随性所至并无规律,不应该啊?”
顾栩念跟着乱转了片刻,早就辨不清方向,但她看上去仍然胸有成竹:“杜掌司要不要歇息?”
杜衡心说带着他们绕了这么长时间,顾栩念怎么可能还能找到正确的路线,定是虚张声势。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随之畅快起来,客套了一句:“下官惭愧,险些误了事,就有劳钦差大人带路了。”
顾栩念微笑:“好说。”
她哪里记得什么路,只是认准了一个方向在走,如有岔路,想也不想便走左边。
按她的猜想,除了最开始时昭芫带她走的那条捷径,只要按着一个方向走,总能找到目的地。
左转或者右转都是一样的,最终都会到达那扇门前。
她一只手被楚肃牵着,另一只手却摸着墙壁。拐过几个弯之后,顾栩念无声地勾唇,想不到这么快就让她找对了门——
“什么东西?!”
手掌碰到一个光滑的障碍物,那东西受了撞击,歪斜一下掀开一条缝,复又清脆地磕在了墙壁上。
听声音像是极轻的材料,顾栩念心下一喜:就是它了!
没有丝毫犹豫,顾栩念将其一把抓在手上,瞄了个准就往杜衡怀里扔。
甬道里原本除却脚步声便是呼呼的风声,许是在地下设计了通风的暗门。她这一声尖叫被迂回的长廊无限回放,倒也凄厉非常。
“是只鬼面,无需大惊小怪。”杜衡被她这声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伸手一接,还没等低头验看便作了答。
这墙上可自有移动之物也就只有数张鬼面而已。杜衡被她一嗓子喊破了魂儿,顺口就将真话溜出来了。
顾栩念伸手又摘了一张,拿在手里把玩片刻,又罩在脸上,突然探头直凑到杜衡眼前。
中计了!
杜衡暗道不好,顾栩念根本没有害怕,她是在诈自己露出马脚。
正如昭芫所说,鬼面都是随便买来的,其中并非只有鬼怪,也有看上去面貌凶恶的异兽。
顾栩念戴的那张头顶有一只尖角,怒目威严,双耳却似羔羊。
看来倒是有些熟悉,似乎经常在某处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