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这话说得异常诡谲,甚至可谓极不吉利。
可阁楼内却毫无波澜。
貌似管事没有说错话。
七层烛火寥寥,仅仅只有一盏。
四下里黑漆漆,幽幽暗室,难以一窥全貌。
管事通禀半晌,才传来一声慵懒。
“抬进来,退下吧。”
“喏。”
一行人依言行事,将棺材放置于门槛内,随后便躬身谨慎退走,直到跨出门槛才敢回身行路。
整座塔楼七层,又陷入一片死寂。
烛火摇曳,于黑暗中微微发抖。
火舌被逐渐凑近的鼻息打乱节奏,渐渐一张病恹恹的人脸浮现而出。
人脸惨白无血,烛火却是微黄。
火光涂在脸上,像抹了一层朦胧的尸蜡。
眼窝深邃,眉弓突出,嘴薄如蝉,若不是还在喘气,恐怕还没一具新鲜的尸体富有生气。
魏司南。
活着的魏司南!
此刻的他更显羸弱,像极了病入膏肓的痨病鬼,还是几天几夜未合眼的那种。
魏司南
他提起油灯,颤颤巍巍走到棺材旁。
抬手轻轻一引,厚重的棺材盖子便化作了齑粉!
棺内躺着一具尸身,瞧着颇为新鲜,还没有完全烂掉。
一般尸身在七日后会涌现尸臭,眼下距离一苇客栈一役已过半月。
这个时候的尸臭,酝酿的可谓恰到好处。
不过魏司南却恍若未觉,他只是盯着棺材里那张脸。
那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不愧是唐王之女,斜月三股剑,有点意思。”
执灯的魏司南咧嘴一笑,露出他异于常人的满口虎牙。
抬起袖口轻轻一挥,一股幽蓝真炁如风掠过。
棺材连带着棺中的“自己”灰飞烟灭,化作一片黑夜中流窜的细腻浮尘。
转身,魏司南吹灭了灯火,让自己彻底浸入黑暗。
他似乎对阁楼内的摆设了若指掌,就这般颤巍巍地走着,却不会磕碰到任何一角。
穿过一道屏风,又绕过一张八仙桌,魏司南来到阁楼北侧。
那里有一方案几,案几上别无它物,只有一面形状狰狞的古镜。
镜子瞧着有年头了,黄铜镜面满是斑驳。
古镜貌似镶嵌在一整张兽皮里,边沿棱角都是犬牙交错,互相咬合着箍紧镜身。
一向眼神颓丧的魏司南,来到这里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极其郑重的整理衣冠,确保体面得当,才于古镜前正襟危坐。
月色不显,这个夜很黑。
魏司南死死盯着古镜镜面。
向来以沉稳老辣着称的司南公子,此刻脸上却露出了惊惶。
不是一丝惊惶。
是和此间仍未挥散的尸臭一般,浓郁到让人窒息的惊惶!
夜黑露重,古镜却也能依稀瞥见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