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皆白,林间一女,红衣乌发,一人一剑,持剑挥舞,气势如虹,剑指苍穹。
“他会来吗?”
热了个身的时予,刚停下来,挽澜便从剑身化为人形,同她一道跌坐在雪地上。
拨开脸颊旁垂下的碎发,时予眯着眼,手向后撑着地,抬头望着灰白的天。
冬天的天空,仿佛永远学不会变澄澈,一直灰蒙蒙的,看得人心情也跟着灰暗无神。
“他会。”
时予十分笃定,说话的同时,十指几乎嵌进地里。
澄光这杂碎,远远不及容不尘,即使他们出身相似,但却不是同类。
那鳖孙暴虐无道,嗜好杀戮,恨不得将六界搅得天翻地覆,他要看的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在他妄想把四洲打造成为一个人间炼狱之前,他最先最想摧毁的,就是时予。
这一点,她很清楚,所以,今夜那王八蛋一定会来,不仅要来,还会带上钟离鄈。
杀人诛心,看着她挥剑斩熟人,这是澄光的期盼。
上一次,钟离鄈的遭遇,猝不及防摆在她面前,使得她失魂落魄,想必是满足了憋孙看戏的心理。
那么这一次,为了让她痛不欲生,再为了看一出更为精彩绝伦的好戏,今夜注定不会好过。
想到这里,眼里恨意又克制不住喷薄而出。
她可以想象得出,这几日钟离鄈不会有好日子过。
澄光那变态,手段何其凶残,她只祈求一点,那就是看在钟离鄈对她尚有刺激作用的份上,澄光还没到下死手的地步。
那样,今夜就算两败俱伤,她也要救下一个还能医治的钟离鄈,而非一具活尸。
挽澜听到她这笃信的语气,微微叹了口气,不明白疯女人怎么就这般相信。
算了,反正她想要做的,他陪着就是了。
昨天同容不尘打了哑谜之后,今儿一早,容不尘就不见了踪影。
以身诱敌,兵分两路,她为饵,他辅助,容不尘在暗,找澄光的窝点。
“疯女人,要是打起来,你要记得,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挽澜前所未有的郑重,神情无比坚定盯着时予。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战,无论如何她是要去打的。
对于那个澄光,时予心里是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的,她的恨与嗜血,只针对一个澄光。
澄光是不死之身,但时予不是。
他的叮嘱亦是他的祈求,疯女人是个疯的,一旦开战,挽澜只希望她不要那么不惜代价。
明白他的担忧,时予只觉得心口暖洋洋的。
久等不到答应,挽澜蹲下身,与她平视。
“时予,你是我沉寂百余年的新一任契主,我们虽然还没有真正并肩作战,可挽澜只想认你这一个契主,所以,你不能死。”
“你这话怎么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会不会说话了!”
时予好笑不已,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明白挽澜在说些什么。
昆仑沉寂数百年,他是被遗忘乃至被遗弃的一把剑,靠着自己一日日修炼,这才养出剑魂,却始终无法离开昆仑。
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困在昆仑,不想有一天遇见时予。
他们结契,灵魂相融,他这把剑,这才有了用武之地,而非烂在那昆仑。
“你别插科打诨!”
挽澜气急,刚要逼着她回答,猛然察觉身后气流不对。
正在琢磨怎么避开这个话题的时予,松一口气的同时,心也开始往下沉。
来了!
立马站起身,周围霜雪慢慢被吹起,风力一时变大,卷起地上的厚雪,形成巨大的暴风雪漩涡。
双双出手制止那快速移动过来的风暴,风雪散开,天边乌黑一片,渐渐显出一团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