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也是满腹委屈说不出,分明是马敬元吩咐的要将事情闹得大些,让含山那个泼妇彻底怕了他,郡主府的库房才能任由他使。表妹乖觉,又有一身唱念做打成套的好把戏,不仅生生扛下了指责,更一副伤心欲绝的哭道:“是妾身思虑不周,只她与我朝夕相伴几年,实不愿她走了也这样无声寒酸,穗儿妹妹实在死的冤屈。”
听了穗儿的名字,马西官也面带戚容,扶起了表妹,哽咽道:“那也过了,是她没有福气,多烧些纸钱给她,还望她能投个好胎,下世能有个宽宥待人的主母罢了。”
含山郡主不耐烦听这对贱人做戏,偏厅里的陶文姜却被仪宾的言语惊到了,他是在说含山苛责小妾,还要咒人家下世再做妾?知晓含山的西官有些上不得台面,不想竟颠三倒四至此,这太后真是做的好大媒!
厅堂里一个男声再次响起,陶文姜一听就是华明澜,他这个人城府深的很,声音一向淡淡的,显得特别清冷,陶文姜竖起耳朵。
华明澜拿着茶盖轻刮着浮茶,发出轻微的叮当声,眼皮却也不抬一下,含山郡主懒得计较那对贱人做戏,只冷笑着不发一言,苦命的鸳鸯抱头哭了一阵,见无人理会,也渐渐收了,马敬元眼泪来得快去的也快,他也觉出这华明澜可不是急公好义之辈,不是他三两句就能笼络住的。
华明澜待他们尴尬起来,才开口问道:“你说那穗儿死的冤枉,莫不是有什么缘由?”
那表妹本还自顾自一声一声轻抽着,此时连忙回道:“穗儿不过十七八岁,又没什么急病,自然是有缘由的。”她怯怯的看着含山道:“昨儿穗儿送甜汤给郡主,不知怎的惹恼了郡主,却嬷嬷们摁着打了板子!”
华明澜眉头一皱,向含山道:“嫁了人这脾气也没变,怎的还如此火爆乖戾!”
那表妹闻言,精神一震,复又嚎哭道:“十板子生生要了穗儿的命!”
华明澜啊了一声,对含山道:“你那板子竟比军中的杀威棒还要毒些?必是你那嬷嬷使了力道,打在了什么要人命的地方!”
含山也不怵他,冷冷道:“身为奴婢,冲撞主母,我未曾将她赶出府去已经是大恩,她经不起又怪得了谁?”
陶文姜暗暗叹息,含山气糊涂了不成,这答话可不高明,也不像她的做派。
果然华明澜一拍桌子:“身为女子竟然如此糊涂,听这小娘子所言,那穗儿不过送你甜汤,怎么就冲撞了你?”
表妹抢着回道:“郡主看妾身不顺眼,如何发落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只那穗儿代我受过,害了一条命去。”
华明澜难得的温言问道:“这么说来,那甜汤是你差穗儿送的?”
表妹点点头,又道:“穗儿虽说是只是个丫鬟,然她待妾身,待元朗无不尽心周到,被郡主罚了,也忍痛不愿惊扰旁人怕给妾身招来无妄之灾,挨到后半夜连个郎中都没唤就去了。”
华明澜摇摇头,叹息道:“如此说来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忠仆。”看含山的眼神越发不善:“真是自作孽!”
马敬元自觉哪里有些不对,只他表妹和华明澜一问一答间也看不出什么来,便垂首站在一旁,暗暗察言观色
华明澜一撩锦袍站了起来道:“我华明澜此生最敬忠臣义士,听这位小娘子所言,那穗儿聪慧良善,对主家是个尽忠职守的好奴仆,可惜天不假年毁于妇人妒忌之上,我心有戚戚然,愿意在灵前上一柱香,一表哀思。”又对含山道:“你也同去!”
马敬元看到含山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又见一位女婢从偏厅出走出,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含山脸色一正,道:“那地方污秽不堪,是她能去的地方吗?让她老实些!”
马敬元不知那个她是谁,华明澜却十拿九稳,且对含山的回答深以为然,这个丫头就是缺少个拘束,逛街市茶馆就罢了,还未出阁呢,怎好跟来管人家的家事,更何况是涉及妻妾之争,闹出人命的烂事!可见陶大人也太纵容了些,这些都是小节,只能待他以后好好教,慢慢管!
待华明澜,含山几人出了厅堂,文姜等人也从里面走了出来,自言自语道:“华明澜从庆城公主那里来,怎的处处针对含山?”
庄秀颇笃定:“武安侯定不会辜负公主所托的。”
黄氏淡淡道:“放心好了,郡主不仅安然无虞,怕还会喜事临门。”
她和庄秀相视一笑,颇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意。
文姜在一旁看得不满,嘟囔着:“好,就你们心有灵犀,运筹帷幄!”
她也知事情有异,只那武安侯喜怒无常,谁知会不会一帮到底?!她当日可是救了他的,翻起脸来照样无情!
文姜的确白担心了,华明澜还未上香,不顾那小妾拦阻,看了一眼死者,也不管体统,掀了穗儿的下裳,随即便绑了仪宾和他那位小妾,着人通报了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