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道:“可陛下看重庆城公主,显是要将她做宗室里的第一人。”
陶国安回道:“陛下更看重前朝,武安侯招牌太大,该是有人压一下他的锋锐了,陛下许是乐见其成。”
陶文姜见陶国安三言两语似是化解了一场风波,也不抽抽噎噎了,黄氏稍稍心定,见此刻陶文姜前愁尽忘,眼圈还红着就竖起耳朵听起朝堂权谋来,劫后余生的兔子一般,一时心里想笑又恼她没心没肺,庄秀见惯眼色,忙拉着陶文姜告退,陶文姜对陶国安的敬慕之情从未如此热烈,对着父亲撒尽了女儿娇态,再三道安后方才退下,自感解了一场危机,便眼大心空起来,走之前又顺走了方才被她弃之不顾的如意玉钗。
陶文姜捏着如易钗,走在廊下被冷风一吹又有心事涌上心头来,武安侯这一劫看似是化了,可许老学士还会让人上门提亲吗,这入了阁却喝了十年闲茶的“人精”可敢为孙子接了她这块烫手山芋。陶文姜咬唇,不会的,许师兄怕又是一段时日被拘着不能上门了,那李老学士夫人更不会上门了,只父母为了武安侯一事已是殚精竭虑,怎能再让他们徒添烦恼?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许师兄你要做孝子贤孙,我陶文姜难道就要做没心没肺的不孝之女?
黄氏翌日带了重礼进了庆城公主府,婉言谢绝,又绵里带针的陈情厉害,她离去后不过半个时辰,武安侯受公主召至。
华明澜脸上不好看,庆城公主更是意难平,她指了指一旁的紫檀几案道:“可看到了,千年的血玉观音,当年馨容长公主下嫁,太祖亲赐,兜兜转转竟又回到我皇家,竟还是因着我提了一门人家避之不及的亲事!”
见华明澜不理会,庆城更恼火:“当初让我保媒的时候,我就说过,黄氏不像是愿结亲的样子,偏你不信,硬推了我去,现下如何?一个长公主,一个侯爷的脸尽都抛了出去,收都收不回来。这重礼收的,我都害臊!我看你趁早绝了这个心,看今日黄氏的做派,就差说出她陶家的女儿宁死不嫁这四个字了。”
华明澜忽的笑了一下:“旁的她又能嫁谁?”
庆城冷笑:“伯爷的世子,学士的公子,陶文姜可是个香饽饽。”
华明澜淡淡道:“除了我,她谁也嫁不成。”说着便起身冲着公主行了一礼便要走,庆城公主生怕他意气用事,出言提醒道:“陶国安是重臣,且还在那个要命的位置上,拜相入阁指日可待,赵广彦来者不善,你若胡来便是自误了!”
华明澜应了一声:“是,待过几日,我领了明沦来陪公主姐姐听戏解闷儿。”
公主姐姐这称呼许久不曾听见,庆城恼羞尽散,冷硬的心肠都软了一些:“强扭的瓜不甜,你父母当年就有这症结,让你们姐弟吃了多少苦头,陶家那个丫头我看着也没什么好,机灵有余,稳重不足,不堪为宗妇。”
华明澜笑了:“那日她在公主府掌掴吴家一众,公主还赞她行事果决凌厉又进退有礼,堪为世家妇.”他摇摇头道:“公主偏心太过。”
庆城公主唾了他一口,道:“都说新娘进了房,媒人扔过墙,你这新娘眼见着都娶不上了,我为谁操心为谁忙,如今不过替你不平一句,你倒还不满上了。这陶家的小姑娘竟似勾了你魂去,武安侯被人嫌厌至此,竟还袒护着,你倒是说说,她都有何好处?”
华明澜脸皮厚的很,也不觉羞臊:“我见她皆是好处,见着她一面便心生欢喜。她拒婚,我也不很恼,只觉得她蠢笨的可怜可爱。”
庆城公主被恶心得不行,端了茶道:“速速离了我这府去,不在我眼前晃荡,你愿做那有梦的襄王也随你。”
华明澜再行了一礼,道:“公主放心,赵家不足为惧。”
庆城公主想,献文太子在时,圣宠之下,又何惧过。时过境迁,人心思变,如今也由着她仰人鼻息,当朝天子是这位的姐夫,她不好多说,只嘱咐了几句,便放他走了。
华明澜上了马车,帘子一放下,便沉了脸,陶家竟拿了馨容大公主御赐的陪嫁来见长公主,一为了赔礼二是彰显地位,可见拒婚之意决绝。因着庆阳公主的关系,他自觉陶家,华家,庆城公主三家一体,再凭着自己的身份,这婚事十拿九稳,没想着陶家还真是威武不能屈,华明澜轻搓着手指,暗想,是不是应当与陶家多多相处,再计后策?这被拒了一次婚,再提婚事就难了,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自信的缘故,可惜聚贤雅舍的老板今日来回,陶文姜一行人颇有规矩,外人接近不得,并未探得半点内情,一时间让他又喜又忧,心中将陶家众人一一算过,该从何处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