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祁仙师踩着绵绵沙丘，又往上走了些小弯，忽现山石断路。

绕过巨石。

到这处，小奕看到站着许多人。

那些人整齐列队，一水的素衣，面朝同一个方向，在进行某种仪式，只看得到背影。

心念：废土来这许多人，凑什么热闹呢？

“过来吧。”

祁初柔说。面色冷清。

笼罩在一种庄严的氛围中。

小奕呼吸急促、看着场中，未动，有几人转过身看他。

为首那人目光深沉，语调悠长地说：“冥冥中自有安排，你来的正好，该拜祭一下孤星门的先辈了。”

“啊。”

林钟奕半咧着嘴，默默接过递来的三支香。

祁初柔对他说：“多年前的这一天，【神泣法阵】摧毁了这里。每年的今日，我们都会前来祭拜，你去吧，见到你安然无恙，他们一定很高兴。”

林钟奕眨眨眼，往前走两步。

大家纷纷回头看他，当中有几个见过面的，在兵器冢争夺至宝时，千机殿阵营里的人。

小陈也在其中，曾经孤星门的师兄弟、也是队友。

林钟奕瞥见他，一些浮光掠影立刻勾勒清晰：一起修行的日子，这个小天才总令人羡慕、惊叹，一起出师门任务，还有找青天宗魏善报仇的那次，他也同行作伴，帮自己得胜。

眉微动，移开视线。

往前又走两步。

距离石碑，不过咫尺了，往昔触手可及。

为首那人道：“千机殿承继孤星门的意志，‘乾坤已定，你我皆是牛马，孤注一掷，欲为诸佛龙象’。欢迎你归队。”

千机殿的掌门人，常言道！

热血的口号犹在耳边，那改变天下人命运、逆天而行的激昂终章。

小奕反应略显迟钝。

他恍惚不安，泛起一种强烈的绝望感，空洞的眼眸中有几颗耀眼的光球一直在闪，【神泣法阵】，他是亲眼见过的啊！

石碑上刻着：李益夫。

师恩似海。

还刻着：李小瑜。

已故亡妻，姻缘在婚礼前夜灰飞烟灭，留下余生的难以治愈。

孤星门所有已知的名单，密密麻麻地镌刻在石碑上。

李小瑜旁边有一个被涂抹了去的名，不过那轮廓，他看得分明，不正是：林钟奕。

孤独的幸存者。

他懂了个中缘由，所以此前祁仙师总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上香，躬身祭拜。

他好想喊一声师父，还有挚爱未过门的妻。

可双唇颤动，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目光游弋，仿佛又望见末日重现，毁灭世界的通天法术，杀死了活着的所有依恋，将道心碾得粉碎。

怎么可能原谅呢，仙坛山，该死。

祭拜完毕。

退了远些，转身含泪，不舍离别。

人群诧异他的举动，遂有了些窃语。

“他是谁？”

“什么意思呢，代表仙坛山来忏悔的吗？”

林钟奕不说话。

内心正乱，无法理性思考，选择先以不做任何表态的方式隐藏自己，不声明任何立场，不做任何宣誓，这场本该潸然泪下的祭奠……迟些再说吧。

不理会任何议论，渐行渐远，听见有人呼唤。

“小奕。”

心里咯噔一跳，循声望去。

那人追了过来。

四目交汇，认出对方，竟是自己的老队友，在兵器冢出任务时失踪的黎丹！

“林师弟，别来无恙……”

“黎师姐，是你？你还活着？！”

“嗯，是我。”黎丹轻轻点头。

林钟奕自然心喜，可又不解：“你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他们救了我。”

“是他们害了你才对！他们布下的陷阱，害死了很多人！”

黎丹低下头，轻声说：“我知道，因为他们的信仰打动了我，我……已经加入千机殿了！”

有些许的歉意，但脸上并无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