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鹤站凌家门前。
海城的房屋特别紧张。
单门独院的,不多。
凌家便有一套,还居于城中心地带。
大树环绕,郁郁葱葱。
大铁门紧闭,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同为海城青年俊杰,凌筠野顶着破败的身躯苟延残喘,可只要他点头,大好的升迁机会,唾手可得。
别人就不一样了。
比如他。
他吃尽苦头,才爬到现如今的地位,想要再进一步,还得去外地当个县长,借助裙带关系才能前进一小步。
凌家若猛虎,不除不快。
今天若不是姜捧月一再央求他亲自上凌家邀约,哪怕是枪口瞄准脑门子,他也决计不会轻易妥协的。
谁让求他的是小妹……
姜九鹤松了松袖口的纽扣,伸手敲门。
不同于姜捧月,凌家显然不会轻易怠慢他,门开后,在凌家人的带领下,一路穿堂过户,来到凌家大厅。
屋内茶香四溢。
白衣少年背对着入口,身形纤瘦见骨,薄得像临风而立的白鸽,赫然而坐,尖锐的肩骨耸立着,触目惊心。
少年独坐檀香木桌上。
桌面摆一空茶盏。
显然,他才招待完贵客。
姜九鹤面色凝重,上前打招呼:“凌同志,别来无恙呀。”
“咳咳咳咳——”
凌筠野不停咳嗽着。
他缓慢起身,面向姜九鹤。
一张泛着红潮的苍白脸孔,目光精冷,他淡淡开口:“不知姜书记所来何事?凌某不曾发过邀请函,怠慢了。”
嘴上“怠慢”,但脸色倨傲无礼,招待姜九鹤的意思全无。
姜九鹤从未被人如此轻慢。
他心口堵着一口恶气,往日种种浮上心头,想一走了之。
可转念浮起小妹的软语央求,强压下心口的怒火,他上前一步道:“上次,感谢凌同志对家中亲人相救之情,我特意前来,邀请你吃顿便饭,聊表谢意……”
嗖地一下。
凌筠野猛然抬头。
他黑暗的瞳仁里,透出一丝嘲弄,继而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身影笔挺的姜九鹤,轻咳道:“姜九鹤,你不喜之人,从来不配拥有姓名,对吗?”
少年面若寒石。
“你觉得我会答应你?”他讥笑。
咻咻咻。
姜九鹤心头火气。
他深吸一口气,压怒道:“凌筠野,你不要得寸进尺,我说过的,以前的事儿,是一个误会,你把这笔账算在我身上,是不是有病?”
病?
一个字,仿佛一个开关。
开启一段血腥又黑暗的历程。
凌筠野苍白的脸,戾气横生。
他望姜九鹤,痴狂道:“是,我是有病,还……病得不轻。”
噗嗤。
在姜九鹤炸裂的眼神下,凌筠野忽然手腕一翻,一把匕首犀利闪过,引得他下意识伸手格挡。
手腕一推。
匕首赫然倒转,狠狠刺入凌筠野的胸口。
鲜血飞溅。
姜九鹤只觉眼眸一热,视线翻红。
什么?!
凌筠野不是要杀自己,而是……自创?
为什么?
姜九鹤脑子飞快转动着。
不等他反应过来,凌筠野眼神猩红,一只手飞快抛洒掌心里的鲜血,决绝中露出一丝隐隐的快意。
“姜九鹤,你竟然敢杀我——”
噗通,他应声倒地。
下一秒,身后就出现一大片的人。
更刺激的是,人群里还有一道亢奋又激烈的喊声:“啊,三哥,你怎么能上门刺杀凌筠野同志,什么仇什么怨……”
姜九鹤狂摇头。
他没有。
没有!
人家是自杀。
这是嫁祸——
可凌家的人仿佛约定好的,蜂拥而来,堵住所有去路。
叫嚷的叫嚷,喊救命的喊救命,还有人冲向里屋,直接拨打座机向公安局报案……现场混乱一片。
姜九鹤慌了。
他摆手:“不,不是我干的,他,他自己捅自己,真的,真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犯不着啊——”
一转头,他的慌乱落入一双亮晶晶的眼眸中。
徐满枝包着白纱布,出现了。
她身边还跟着从京市下来的周向群……
妹夫!
捧月的对象。
姜九鹤连忙抓住周向群,下意识解释道:“妹夫,不是我刺伤他的,你一定会相信我的,会帮我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