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石榴树下,仰头伸手摘了几个石榴。
“姑娘,默笙说石榴酸。”
“石榴酸不酸的,我也不吃。”姜离一边说一边把石榴掰开。
她力气太大,石榴粒儿被她压碎了不少,弄得满手都是黏糊糊的汁水。
栀子忙上前抽出帕子要给她擦手。
“别,别弄脏帕子,我自己洗洗手就行。”姜离道,“两根蜡烛都是天价,谁知道皂角是不是也贵的发疯,能省点是点。”
栀子哭笑不得。
要说姑娘悭吝,她对身边人出手都大方;要说她大方,这点皂角她舍不得。
姜离表示,该省省,该花花,骑着自行车去酒吧,她就是这样的人。
姜离也不让栀子沾手,自己飞快地把石榴皮剥下来,然后交给栀子,“你回去,用这个煮水,让默笙喂王爷喝下。”
栀子很快反应过来,“止泻?”
“对,去吧。”
“好,奴婢这就去。”
等她走后,姜离一边挥舞着小锄头挖坑,一边碎碎念:“我刚才想错了,说不定好心也没人领情。”
默笙倒还好,但是剑来就疑神疑鬼,总有刁民要害我王爷那样。
她就应该让剑来自己过来摘石榴,剥皮,煮水……
豆蔻则一脸冷酷地道:“阿姐,不要同情男人,会变得不幸。”
姜离伸手拍了拍她肩膀,眼神怜惜。
“姐姐手上都是泥……”
姜离:“有吗?”
默笙对于石榴皮煮水能治病这件事情持怀疑态度。
他目送栀子出门种菜,端着水在廊下和剑来商量:“这能给王爷喝吗?”
“还能更坏吗?”剑来反问。
见到曾经如天神般凛凛而生的战神变成现在模样,剑来心里比谁都难过。
他真的不怕平王死,只怕他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像现在这般。
“也是,那我去了!”默笙鼓足勇气,掀开帘子进去。
屋里很暗,因为平王不喜光,窗纸都用厚厚的遮光的纸,把大部分阳光挡在外面。
平王静静地躺在那里,骨瘦如柴,脸颊也凹陷下去,下巴上有细小的伤痕,那是默笙替他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他眼神空洞地盯着床顶。
从前他是人前器宇轩昂的太子,他是背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
所有世间风光,尽数揽于一身。
如果他死在那时候该多好。
从前看史书,看到冠军侯英年早逝,他会替他遗憾。
但是现在成了废人,躺在床上,甚至连排泄都无法控制时,他才知道,上天对冠军侯是格外垂青的。
开辟疆土,驱逐蛮夷,战功赫赫,然后在最年轻最辉煌的时候生命戛然而止。
后人想起他时,只有崇拜和惋惜。
他没有那样的福气。
开场有多惊艳多辉煌,现在就有多狼狈不堪。
“王爷。”默笙小心翼翼地捧着碗跪在脚踏上。
“嗯。”平王应了一声。
即使最难,内心最煎熬的时候,平王也从来没有把火气发到身边人的身上。
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让仇者快,亲者痛。
“您,喝点水吧。”
“不用,我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