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
夏子末怪她开玩笑,头不回的就走了,真是没来由的陪着这个不知谁家的小丫头唠了半天的嗑。
天已黑。
混浊的夜幕,像被油浸过的纸。发射出点点光晕的月华院,如同巨幕笼罩下的灯芯。
老鸨尖锐的奉迎声,振聋刺耳,虽与音律之美南辕北辙,声音中刻意修饰的百回千转的音调,却有着勾魂摄魄的神奇魅力。
据说前朝一位举人便有个癖好,每晚必听老鸨的靡靡之音,非则夜不能寐,他形容那声音跟他小时候娘哄他睡时哼的曲有同工之妙。
可是夏子末今日过来,刘婆收起了她标志性的笑容,虽然这样不会掉粉,不欢迎的态度是明显的。
在这样的风月场所,收账不还的客人才能有这种待遇。
“月瑛呢?”夏子末满脸堆笑的,“他都等我等急了吧?”
“去去去”。刘婆拿着丝帕的手拦住他,把他往外赶,“对不住了,三皇子,您还是回宫吧,我看过人家白嫖的,但是我没看过像您这样不光白嫖,还白吃白喝白住的,这都多少天了,一个子儿没看见,却天天霸占着我们家月瑛,她可是这里的头牌,稀罕她的人多着呢。”
“这点银子我还能少了你不成?你给我都记账上,给你加一成,也就这两天的事。” 说着硬往楼上走。
刘婆撅着肥嘟嘟的屁股使劲拉着他,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上去。
夏子末块头比她小,两人这力气还真有着一比。一边拼命往里走,一边还让她声音小点,就这点小银子,不要搞得人尽皆知。
“刘妈,让三皇子上来吧。”二楼临窗的一扇窗户打开,一个柔善若水的声音说道,“都记我账上吧。”
刘婆哀叹一声,这个死丫头,养了这么多年,本来以为是摇钱树,现在倒好,折手上了,成了赔钱货。
夏子末一溜烟地跑上楼,二楼与一楼一样,是个盒子型结构,中间是挑空的大院子,数十个房间合围而建,东南角的一间是月瑛的房间。
月瑛正在煮茶,这是每次夏子末来的时候她都要做的事。
看到夏子末身上的伤,特别是背上的,她心疼道:“这樱花公主怎么这么野蛮?怎么能这么随意欺负人?”
夏子末叹口气:“算了,人家是刁蛮公主,有他皇帝老爹撑腰,可以胡作非为。”
月瑛给他上药,担忧的问道:“外面还欠多少银子?”
“没多少,都是小数目,我改天会跟大哥要的,到时一次性把债全部还掉就行了,这边你也让刘婆不要担心,我都会还的,怎么说我也是个皇子,他们有什么好唠叨的。”
“我这里你倒不要担心,我会跟刘婆打好招呼的,把外面的解决好就行,免得人家生事。”
夏子末嗯的一声:“京城终究不是久呆之地,说不定过段时间我就出去了。”
月瑛一怔,“路子通了吗?去哪里?”
“已经有眉目了,快的话最近就能定下来,至于去哪里还不能定,反正首先不能去邯国。”
“那是,他们跟咱们这边朝里都是一条心的,太子的胳膊到时候肯定能伸过去。”月瑛担心说道:“那刑国呢?国家又大,又跟咱们朝里生分。”
“好是好,但是正跟邯国开战,这可是生死之战,从目前战场局势刑国处于劣势,一旦败了,也很麻烦。”夏子末叹口气又道:“理想的去处还是仇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完他在床上趴着睡了下来。
月瑛到窗边整理起盆栽,完了又从柜子里拿出针线,把开了线的袍子缝补一番,但有些心不在焉,不小心被针头扎了两次。
刘婆来到门外,蹑手蹑脚的,把月瑛轻轻的叫唤出去,眉头紧锁道:“瑛啊,我这几天睡都睡不好。”
月瑛着急的问她怎么了。
“还能为什么,都是因为你。”刘婆指了指屋里面的,“他是个祸害,迟早要连累你。”
“你别这样说他。”月瑛生气道:“谣言不可信。”
“我的姑奶奶呀。”刘婆着急的甩了甩手上的手帕,“皇上要处决他,这是千真万确的,你没看他到现在连个封号都没有,不说亲王了,连个郡王都没有。”她又降低声音,疑神疑鬼的说道:“他那个死鬼老娘为了保护他,当年给皇上下了最恶毒的诅咒,沽族的诅咒,可是二十年马上就到了,诅咒就要失效,你说皇上还能饶得了他吗?
“你别说了,再说我就不理你了。”月瑛含着泪花道:“我相信他没事,再说了,怎么选是我的事情。”说完就进了屋关上门,留下刘婆在东边窗口一个劲的惋惜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