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贾某献计李郭二人,联合各部兵马攻陷长安,致使天子和百官沦落此二人之手,实属无奈之举。
那司徒王允掌权之后欲将我等西凉臣僚赶尽杀绝,贾某若不奋起反抗,其结果便是坐以待毙。”
说起赖以成名的长安之战,贾诩脸色凄苦,但落在段煨眼里就未免有些虚伪做作。
世人皆知你贾诩凭此一战成名,成为关东诸侯争相拉拢的“凉州名士”。
名气这么大,你还搁我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太矫情!
贾诩并不知道段煨的想法,自顾说道:“长安一役,世人把功劳归于贾某,致使贾某人成了当世‘名士’。
名士,呵呵!纵观史册,乱世‘名士’有几人能得善终?”
贾诩自嘲一笑,“当初我一再辞官,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攻陷长安是我贾某从中斡旋的结果,殊不知我当时也是无路可走,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可惜事与愿违。
李郭二人终究还是把我推了出来,他们挟天子以令诸侯,坐享荣华富贵,却让我贾诩背负天子和百官沦陷于长安的恶名,为此他们想让我当‘尚书仆射’,成为天下文官之首,其目的无非是想坐实我的恶名,而他们不过是听我调令的附庸。
倘若日后天子和百官脱困,大汉复兴,我贾诩便是继董卓之后西凉军中的元凶首恶。
所以我别无选择,只得辞官隐退,宁可固守清贫,也不愿和李郭二人为伍。
如今西凉局势崩坏,为了弥补我之前犯下的过错,我暗中帮助天子和百官离开长安,事后我担心李郭二人反悔,到那时他们必然会杀我泄愤,所以我才前来华阴投奔兄长给予庇护。”
这是贾诩第一次向外人袒露心迹,因为他察觉到段煨已经动了杀心。
贾诩今年四十八岁了,见惯了刀光剑影尔虞我诈的杀伐斗争,对人心的把握颇有心得,看人看事甚为透彻。
段煨虽然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但他眼中转瞬即逝的杀机,仍旧逃不过贾诩的眼睛。
向别人袒露心声并不代表信任对方,更多的是想博取对方的信任。
在这一点上,临近天命之年的贾诩早已驾轻就熟,运用起来更是娴熟无比,既真诚又恳切,毫无破绽可寻,让人深信不疑。
果然,随着贾诩毫不掩饰地揭露自己心中的苦楚,段煨的神色越来越轻松,眸子里的戒备悄然消失,到最后他看向贾诩的眼神流露着同情与怜悯。
过犹不及,见好就收。
贾诩强撑着振作精神,对段煨说道:“除非兄长有逐鹿天下之志,否则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想都不要想,因为一旦失败,不光天子和百官不会放过你,就连天下诸侯乃至你帐下部将都想拿你的人头向天子请功。”
段煨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贤弟之言与我不谋而合,但杨定跟我有仇,若他不肯罢休,愚兄如之奈何?”
贾诩微笑道:“兄长只需善待天子和百官,静观其变,杨定之流不足为惧,他们真正要面对的敌人并不是兄长,而是反复无常的李傕和郭汜。”
段煨听了露出恍然之色。
贾诩说的没错,以李郭二人的秉性,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已是家常便饭,前脚答应的事情,转身就反悔也并不稀奇。
一旦李郭大军杀到,色厉内荏的杨定哪还顾得上和他段煨较劲,必定撒腿就跑。
想到这里,段煨心中的疑虑尽去,举起酒樽与贾诩痛饮。
贾诩也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揭开了段煨心里的疙瘩,短期之内他不会再对自己起杀心了。
但段煨生性多疑,这让贾诩如芒在背。
自己从长安赶来,真心想在华阴落脚,没想到段煨不但不信任自己,还担心自己谋夺他的兵权。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华阴城是待不下去了,自己必须早做打算。
眼下天子百官和各路护驾人马都在华阴,这对贾诩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暗中走动一下提前给自己找好下家,一旦情形不对,自己立马走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