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晟惊愣片刻,立刻抽手退开一步,低头看了一眼,果决出手点了自己左肩上两个穴位,切断毒素流往心脉的通路,。
再看那人,失去了唯一的支撑当即在地上摔成了一滩烂泥,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伸长了脖子,像是在往人群的某个方向竭力看去,脖子上抻出青筋宛如几条蛰伏皮下的毒蛇,转瞬要了他的命。
江翊再装不下去,脚下一点掠过众人落到莫庭晟身边,不顾他的抗拒一把拉过他的左手,掰开他的手指一看。
掌心中像拢着一团黑雾。
“有毒!”一群无主的羊羔中终于冒出了一个新的领头,他躲在人群当中,高声指责道:“大家都是来江府做客的,你为何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如今更是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在场所有被眼前一幕吓得无法思考的脑袋都想被他这一声义正言辞的指摘牵动着,齐齐转向莫庭晟和江翊。
江翊胸口就像被人丢进了火星的油桶,没有指向的怒火烧得他眼中血光乍现,捏着莫庭晟的手掌倏然收拢,扭头从他近身的所有人脸上扫过——看谁都像那个下黑手的人。
接触到他眼神的那些人同时生出一个念头:要是再多嘴一句,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莫庭晟被他不知轻重地手劲捏得皱了下眉,被点了穴之后左手的所有感觉都被钝化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清晰感觉一股麻劲儿直窜上来。
当下他都分不清到底是被江翊捏得还是中毒引起。
他往回拉了拉手,见拉不动,只好底下声去安抚:“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暂时还能压得住,先找人。”
隔了一层面具,声音原本有些含糊,他怕江翊听不清楚,便几乎是把面具都贴到了他耳朵上。
说话间吐出的温热气息透过面具和脸颊之间的所有缝隙间透出,江翊难耐地偏了偏头躲开去。
从进了江府之后,在旁人面前便总记得收敛几分以维持江府的形象和颜面,如今看到心上人遭了暗算,那些“分寸”便被寸寸捏断揉成了一团,他再顾不上其他,伸手扣上莫庭晟的面具。
莫庭晟一惊,反手一挥打掉他的手,用眼神询问:“你疯了?”
他的面具倘若在这里摘下,不光是他,江府所有人都会被卷进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莫庭晟情急之下用的力气大了一些,江翊的手上登时出现了一大片的红痕,他低头看了一眼,稍稍冷静了一些。
他当然明白莫庭晟担心的是什么。
只是方才那一瞬间,他眼里只有“必须立刻解毒”这一个念头,旁的事情什么都顾不上了,要是当真有人认出莫庭晟,大不了杀了就是。
可惜莫庭晟怕是不会同意。
他对面具后面那双眼里的微愠视若无睹,闷声不语,迅疾出手定了他的身,到底用残留 理智驱使他侧了侧身挡住,而后当着一群好奇又不敢上前的人的面掀开莫庭恒面具的一条缝,塞了一颗药丸进他嘴里。
那药丸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入口即化,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觉得由内而外的一股子辛辣呛鼻的味道直冲脑门,莫庭晟简直要怀疑江翊是不是担心自己中的毒不够厉害,干脆下点猛料。
偏偏江翊一手托着他的下巴不让他张嘴,他吐不出来就只好往下咽,心里暗骂:这小子报复心怎么这么重!
江翊盯着他的喉头上下剧烈滚动几下,又抓起他的手心摊开,直到清楚看到上面的黑气逐渐褪尽,脸色才有所缓和。
莫庭晟至少一张嘴恢复了自由,忿忿瞪着他,恼怒低骂:“王八蛋,给老子解开。”
江翊被他骂的一愣,眨了眨眼睛,须臾,脸上竟然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可疑红晕来。
莫庭晟一身寒毛一根不落地炸开来:这江翊,该不会人模人样的,结果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吧?
江翊趁着他不能动,垂在底下的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在衣袖遮挡下严丝合缝地将他的手拢住,整张脸恨不能把那面具成一片形同虚设的薄纸,嘴唇擦着他耳朵道:“事急从权,你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我动手。”说完,才“听话”地拂开他的穴道。
莫庭晟当即甩开他的手,捂住耳朵跳开半步——要不是身后有人堵着他的后路,他恨不能跳开三尺开外去。
好好的一句话,非说得跟床笫调情似的,什么毛病?
江翊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睫毛轻轻颤了两下,视线向下稍落了两分,看起来满脸落寞。
他分明什么也没说,莫庭晟却觉得良心受到了莫大的谴责,只好自己把跳开的那半步又挪了回去,见江翊依然不动,便佯装无意地肩膀蹭着他的肩膀蹲了下去。
“你做什么?”老实了半刻的“正派义士”又开始叫嚷起来:“当众行凶不够,怕行迹败露又想当众毁尸灭迹吗?”
江翊卖惨成功还被顺了毛,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变回了文雅书卷的模样,实际上整个人已经通体舒畅,听到他这句出言不逊的叫嚷,也只是将内力化在指尖弹了出去。
“啊!谁!谁打我?”
那人依然就只是叫,也不从人群中出来,声音还时而变换位置,就好像在人群中不停游走,生怕边上的人把他供出去。
莫庭晟回头看了江翊一眼,只见他目视前方坦然自若,端得一派“与我无关”的模样,和自己的视线撞上的那一刻,眼底却泄露出狡黠来,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也想动手。
莫庭晟冲他翻了个白眼:幼稚。
可事实上他确实也早想动手了,这一个两个的也不知道睡着的人,武功稀松,泼脏水倒是利落,就是有点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