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僵持着,谁也没动。
人数多的那边各个形容狼狈,东倒西歪地没几个能直着腰喘气,他们被面前两人捉摸不定的攻势弄得杯弓蛇影,此时哪怕是一只小虫子,都足够把他们吓得人仰马翻。
反观莫庭晟和江翊,则是气定神闲,仔细看,两人连那身行动不便的长袍都没弄脏。
眼见休战,莫庭晟便拿起剑鞘一个一个戳着,试探地上那些人的死活。走了一圈,他发现倒在江翊手里的那些人中,除去起初几个来势汹涌的已经凉透,后面攻上来的,便都留了一口气吊着。
他仔细看过,确定这些人中没有哪个还会有半途爬起来暗算他们的能力,才又走回江翊身边站定。
江翊站在不远处,把自己当成一个站岗放哨的护卫,直听到身后脚步声接近,他才折扇轻摇地松下了一些,回头对他嫣然一笑。
莫庭晟“啧”了一声别开眼去,只觉得他这活脱脱一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赏花丛的架势还不如眼前这群臭汗熏天的潦草汉子顺眼。
只可怜了对面的那群汉子,他们看不出莫庭晟心里在想什么,被他这轻描淡写的眼神一扫,只觉得膝盖一软,要不是因为原本就站不稳有所准备地撑着,可能就当场跪下了。
那折扇男子的眼神已经足够让人不寒而栗,他身边,年纪轻轻,眼里却像有金戈铁马的杀伐之势。
他们也是一群做着刀口舔血的买卖营生的人,仗着人多,以往面对那些所谓的高手,人海战术车轮战也都是行之有效的,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
站在那里的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光膀子大汉有怒不敢言。
自以为是来打猎的,却被“猎物”咬得皮开肉绽毫无还手之力,实实在在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换谁能不憋屈?
只是眼下倒也不算他们的末路。
其中一个掩饰得不那么好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像往他们二人侧后方的一个暗处瞥去,被江翊抓了个正着。
与此同时,一股邪风直逼而来,江翊早有准备,下盘不动,右肩往后一缩,上身朝后微仰,分毫不差地躲开了那暗器的袭击。
那东西和江翊错身而过,擦着原本站在他对面的一个汉子的耳朵,钉在那人身后的树上,结结实实把那汉子吓成了一只巨大的人形木鸡。
好巧不巧,一只老鼠从他脚背上蹿过去,那人打了个哆嗦,裆下立刻湿了一片。
也不知道江翊是有意还是无意,后仰的时候整个人的脑袋都要贴到莫庭晟的肩上去,惹得他好不自在,嫌弃地推了他一把。
江翊顺着他的力道一晃,鬼魅一般闪身到了那躲在暗处的人背后,那人警觉想要起身,却恰好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了他手里。
江翊的温润转眼撕了个干净,他徒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拎小鸡一般提到半空,面沉如水,眼中狠戾乍现。
正要下杀手,就听到身后轻飘飘的一句“手下留情”。
他手上的杀招一顿,看起来准备把人放下,但放了两分又顿住,想了想,甩着折扇在他两边肩胛骨上各点了一下,就听到两声脆响。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惨绝的喊叫。
江翊把人往地上一丢,火光照亮了那人扭曲的脸,他“咦”了一声,道:“兰兄你看,此人好生眼熟。”
“是那青楼小厮。”莫庭晟朝那吓尿了裤子的大汉走去,在他连声的讨饶声中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的树上拔下那支弩箭,回过身去半冷不热地道:“江兄不是眼神好吗,怎么,这回不管用了?”
江翊对于此人锱铢必较的行为表示无声抗议,稍停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好奇:“所以你刚才让我手下留情,是已经看到他的脸了?”
莫庭晟扫了他一眼:“不然呢?”
不然?
江翊默默的想:不然,我还以为你是个心慈手软的善人来的。
莫庭晟没等他回答,又补了一句:“他知道得会比那些人要多。”
不知道为什么,江翊觉得眼前这人好像突然不一样了,一时间忘了追问,就见莫庭晟走到那个疼得满地打滚的小厮面前,半点不讲究地直接蹲下。
方才的打斗把不少的落叶踩进脚下的泥地里,即便没有下过雨,那地上也是一片狼狈。
一场混战下来片叶不沾的淡青色的衣摆拖在那泥泞上,迅速染上了大片污渍,他浑然未觉,两眼紧盯着面前的小厮,利落地出手暂时封住他的痛觉,拿着那只弩箭递到他眼前,沉声问道:“这是官弩,你从哪来的?”
那小厮不知道是真的硬骨头,还是因为心里清楚说出来也不过是另一条死路,居然紧咬着牙,怎么也不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