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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观祈雨,莫思量(七)

听了这话,黎舟元姳不信,她设身处地地想了下,这绝不是楚家小姐的真心话,绝对不是。

黎舟元姳问:“真的吗?楚小姐真的将此事放下了吗?”

“楚小姐真的对此事毫不在乎吗?”

她在乎,她怎么能不在乎,自己的新婚丈夫和别人跑了,那个人还是自己请来的,多么荒唐的事!多么让人感到羞辱,她不明白,甚至觉得一定是他们故意为之,将自己在众人面前置于如此不堪的境地。

这几个问题让楚宁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就兀自站在那儿,低眸不语。

黎舟元姳看楚宁荣这般样子,心知自己猜对了,她眉脚轻轻一扬,不紧不慢地坐回了凳子上去,她拿起面前的茶,悠然自得抿了一口,“楚小姐不想找到他们吗?不想当面问清楚事情的详细吗?”

确实,她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她当日得知新郎跑了的消息,就恨不得冲到他二人面前质问个清楚,可此等疯举,于情于理是不合规矩的,旁人一定会在此事上对楚府大做文章,还会将自己的名声做坏,理智告诉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现在,有人要找他们,看样子是真的要寻其踪迹,而不是像先前的那些人单单为了所谓的火爆秘闻来从中获利,兴许,他们真的可以。

楚宁荣坐下,缓缓开口,“我与尹家公子联姻之事的缘由想必你们应该都知道,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联姻来的情感大多虚假脆弱,我与他根本没什么交集,只是我们两家因为彼此家主关系密切,所以素来交好,不过我和他却也不熟络。”

“自我俩联姻后,见的面多了,我便发现他人其实还不错,为人彬彬有礼,相貌端正,态度谦卑,对我也是百般顺从,什么都好,挑不出一点毛病。”

“……可就是太好了,每次见面,他见我倒不是像见友人亦或是情人,倒像是面见父母般。”

“有次我问他他可欢喜我?他点头了,可我却高兴不起来,心里空落落的,于是我又问了一遍,他还是一样的回答。”

“临近婚期,我开始心里发慌,我从别处打听到了鉴情师的存在,我召唤了鉴情师,就是同尹家公子私奔的女人,她叫应汝是,是我请来的鉴情师,后来……就是你们从别处听来的后来。”

“楚小姐与其相识数日,那楚小姐可知道他们可能会出现在何处?亦或是有什么记忆比较深的地点?”

楚宁荣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那应汝是走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楚宁荣似是又想到什么,“那日她跟我讨要什么羁绊怨气,还说什么她是不得已为之,什么还未成熟,然后我就晕了过去,随后便再也没见过她了。”

应该是问情说的瀚禾果未熟,暂时发挥不了作用,所以此段时间急需羁绊怨气。

“楚小姐可否告知我们鉴情师如何召唤?”

每个人召唤的密语不同,所以若是用同一密语,那便召唤的是同一人。

“你们……”楚宁荣迟疑了片刻,猜出了些大概。

……

出了门,若是纥骨颜自己过来,他那愚钝脑子绝迹问不了任何话,

黎舟元姳双手怀抱,扭着头盯着纥骨颜。

她眼里的意味纥骨颜怎能不明白,就算他对黎舟元姳不熟悉,但只要是个稍聪明些的明白人,知晓些内情以及听了方才她说的那些话便能猜出一二——她要放饵钓鱼。

纥骨颜对鉴情师不甚了解,他对于青丘狐族未曾有过深交涉,但以他在九州这几年的游历。

青丘狐与其他狐妖不同,乃混沌开元时期的四大神族之一,极具神性的妖,不善杀生,只专于聚灵修炼。

虽说它们算不上绝顶的善类,但至少纥骨颜遇到的几只都还算得上和善。

至于鉴情师,通过这几日在郦兴的所见所闻,应该是青丘族内独有的一种术法,会这种术法的都是鉴情师。

鉴情,鉴别情感,判定对方的感情是否真挚,但纥骨颜却觉得这种术法不好,擅自玩弄别人的感情,这与欺骗有何不同。

这里面的情为男女之情,纥骨颜认为这世间情分多类。

可都不外乎忠诚二字,好比他的师傅、师叔和同门其他弟子。

他们对纥骨颜的期许、赞赏以及关爱,他都未曾辜负,对别人的善意报以绝对的忠诚,那这情要轻松简单的多。

但这男女情爱在纥骨颜看来倒要复杂很多,他甚至都看不明白,

他曾游历数年,见过来往数人,都被绊住了脚,“情是什么?”纥骨颜忍不住问了句。

黎舟元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可置信地一愣,活了几百年,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问这般痴傻问题,“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脑子约莫是木头做的吧。”

想必那老毒物在毒宗里练出来的傀儡娃娃都比他情感练达。

好歹这道士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凡人情感天生自有,

不过经这几日观察,好像单单他是个特例,脑袋愚钝,手脚僵硬,面如死灰,就好似他的内心有一个屏障,什么所谓悲情愤然啊,都要来的迟一点。

不过也有可能,他根本就没有。

“你长这么大不会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吧?”黎舟元姳不禁猜测起来,也不过随口一说,揶揄打趣道。

纥骨颜顿了顿步子,他抬眼审视起来,反问:“你有?”

“我当然有了,我娘我哥还有——”

果然,她也不知道,甚者,她竟然连情爱都分不清。

纥骨颜暗自冷笑自嘲了一下,他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竟会问这个问题,杀人如麻的嗜血红尊会有什么感情?

若是她的情感与常人一样,那她就不会在面对众多尸身、面对无辜百姓时仍旧面不改色,处之泰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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