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院内。
夜幕低垂,朗月当空,清闵的月色洒满庭院。
尹黎在石凳上缓缓坐下,抬头看去,幽蓝的天幕上洒满细细碎碎的繁星,月亮似娇羞的美人,浅浅薄纱罩其身。
无云层,无微风,空旷静谧的天地好似夺走了人所有的思绪与感情。
尹黎盯着天空,思绪飘到很远很远,又好像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想,周围一片静谧,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苏牧尘自房中走出,刚跨出门槛,便看到花丛旁,石凳上,发呆失神的尹黎。
一袭青色素衣披身,乌丝随意挽在身后,无过多发簪步摇修饰,腰身如柳,款款温柔,一只玉手皓腕托着下巴,抬头望月,月华如水,似只她一人倾斜,周身遍布着柔和婉约的光晕,虽只能看见侧脸,但眸眼中似有碾碎的星辰。
如此宁静安谧的佳人美景,自己似乎也不愿打破,他放缓呼吸,驻足在台阶上,这么文静温雅的女子怎么也和白日满街乱窜的人联系不到一起去。
元风吃饱喝足,走出膳房,看见院中两人,再看看自己家少爷,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当心腹诽:
刚才还是矜持高贵冷公子,饭桌上对人家不冷不热的,现在就两眼放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咦!不会是铁树开花,寒冰融化了吧!
元风又惊又喜,不发出一点声音,悄咪咪地踮起脚尖自廊中溜走,想去厨房转转,搜刮一点饭后甜点。
似乎是感受到别人注视的目光,尹黎扭头看过去。
少女突如其来的回眸,扰得人心下一惊,呼吸一滞,但苏牧尘并未对刚才的偷看行为有一丝一毫的遮掩,冲对方点头微笑,礼貌得体中带着一丝冷酷,神色泰然地抬步走下台阶,缓缓向尹黎走去。
尹黎起身,向对方微微行礼,踏月而来的美少年,美在了人的心巴上。
这冷艳摄人的面容,加上那修长壮健的身段,出尘绝人的气质放在现在娱乐圈不得嘎嘎乱杀啊!东方青被迷得五迷三道也是情有可原的,要是自己说不定也会...
苏牧尘看着对面之人盯着自己的目光慢慢炽热起来,灼人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丝疯狂,好像下一秒会扑倒自己似的。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再说要是被扑倒,他怎么办?推开肯定是要推开的,万一推开了不小心把她弄哭,祖母肯定不会放过我的,苏四宝呢?这个狗东西,现在不在自己身边装腔作势,忠心护主,跑哪里去了?
尹黎还在臆想中,对方已走到自己身侧,淡淡开口:
“今晚夜色不错。”
尹黎回过神来,迎合道:“是很美,月上柳梢头,生活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哪里不错?”
她望着远处幽幽开口道:“这里的生活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流穿息,远离城市的喧嚣,更胜在风景怡人,空气清新!”
苏牧尘:虽然有些词听不懂,但她是想赖在这里,不走了吧。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此处远不及京城繁华昌盛,京中宫殿楼宇气势磅礴,亭台楼榭优雅典致,小桥流水,云柳绕提,各处风景美不胜收,更有各色男儿,香车宝马,叫人流连忘返。”
“苏公子描绘得真叫人向往,有机会一定去看看。”
“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就叫人去给姑娘准备马车,明日即可启程如何?”
尹黎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这逐客令下得也太明显了吧,他是嫌我吃他家米饭了吗?
尹黎想了想说道:“多谢公子好意,可惜我要先回家了。”
“嗯?”苏牧尘心头有丝不解,这就走了吗?这么听话的吗?还没表白就放弃了吗?再说我也还没拒绝她呢?她都不试试,就走了吗?
这和以往绞尽脑汁,爱慕追求自己的女孩子一点也不像呢!
苏牧尘试探性地问了问,“回家?敢问姑娘家在何处呢?”
尹黎歪头想了想,道:“我来自神秘的东方!”
神秘的东方,难道是...丘丘国?
苏牧尘不禁起尹黎白天将人挖个坑埋点土的惊人言论,随口问道:
“尹姑娘那里的人死后怎么埋葬呢?”
尹黎没想到对方忽然会问这样的问题,本着给古人开阔眼界,丰富知识的原则,在脑子里细细地想了一遍,诚恳地解答道:
“大概有这么几类:土葬的、火葬的、海葬的、天葬的,还有捐给国家的。”
“土葬是大家习以为常的,见怪不怪最多的,一些地方得了瘟疫,为了防止扩散感染百姓,是会焚烧患者的衣物和死者的尸体,不过这海葬是什么?”苏牧尘有些不解,虚心求问道。
尹黎见对方一脸的求学好闻,便把自己所知道的细细讲解:
“海葬有些地方,也称为水葬,有些是将死者直接放到专门制作的船上漂尸,漂到哪里哪里就是死者的归宿,还有投尸的,把死者运到河边,肢解后投入河中让鱼虾啃食,或者直接用布条包裹严实,绑上大石头,抛到河中。”
听到肢解投河,苏牧尘胃里微微有些不适。
“那天葬呢?”
“天葬顾名思义就是将肉体归于蓝天,灵魂从而得到洗礼与净化,大概是将尸体安置到指定的地点,脱去衣服,天葬师将逝者的身体用砍刀四分五裂,让天上盘旋的秃鹫,或者其他鸟类啃食,秃鹫咬不动的骨头,会拿锤子砸碎喂给它们,或者砸成粉末,随风而去。”尹黎轻微地叹息了一声,“我一直想去看看,还没来得及去,就意外到了这里。”
听到这里,苏牧尘已经忍不住胃里的翻滚,用手掩住口鼻,努力压制住自己想吐的冲动。
苏牧尘虽谈不上杀人如麻,但手上也沾染上过不少人的血,见过血腥凄惨的场面,但这些话从一个白皙清秀的少女嘴里温言细语地说出来,再加上眼前女子满脸的憧憬和向往,看的人是心惊肉跳。
尹黎看着苏牧尘骇然的样子,柔声道:
“我再给你讲讲捐了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