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队人马自南而来,连续赶路许久,正觉得累,突然看到城外众多的小摊子,突然觉得走不动了,都想去歇歇脚。这队人选了个较大的铺子坐下,为首的人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伞,觉得有趣,旁边的随从是个话多的,忍不住道:“这伞倒够大,桌椅也有趣,够方便,在里面坐着也舒服,这路上如果其他地方也有这样的东西,我们也不用赶路这么累了。”然后似乎回想起自己路上吃的硬邦邦的干粮,充满了遗憾。
为首的人捋着胡须:“我们难道离开长安太久了吗?什么时候有真么有趣的东西了。”
“可不嘛,”随从凑过来,“梁国也没这玩意,看来,这要生活,还得来长安。”
然后小声凑过来:“属下知道,将军感念梁王知遇之恩,可是这人往高处走,梁王去世这么些年,世子对将军……并不看重,何必又留在梁国呢?将军大才,如愿意,想来定然可以在长安立足。”
为首之人摸摸自己的胡子,叹道:“我又如何不知道呢,只是,当今朝堂……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我韩某一席之地。”
随从也是一脸愁容:“将军深得先梁孝王信重,太皇太后和馆陶大长公主对将军颇为礼遇,如果能见到这两位就好了。”
为首那人摇摇头:“不妥,当今天下,天子年幼,被束缚于朝堂,虽太皇太后掌控朝堂,但……后面的事,谁有说的准呢?”虽然言辞含糊,但是随从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为首的人是西汉名将韩安国,自幼博学,曾任先梁孝王(汉景帝之弟,刘武)幕下任中大夫,成为梁孝王身边的得力谋士。吴楚七国之乱时带兵抵抗叛军,在刘武和景帝离心之际帮忙游说,让刘武重获窦太后、汉景帝的宠爱,刘武窝藏犯人公孙诡时游说刘武让其交出公孙诡……是个善于游说的人才。
然而在梁王逝世后,与其子刘买并不融洽,丢了官位,便想着来长安碰碰运气。
虽然韩安国得到了当权者的信重,但是汉景帝已逝世,窦太皇太后又在深宫,他没有门路自荐啊。没法自荐,就没法被重用啊。
随从低声道:“魏其侯乃太皇太后亲侄,不妨……”韩安国摇摇头,“先不说魏其侯和太皇太后本就关系疏远,就凭外戚身份,恐怕就被陛下不喜,恐有远忧啊。”
随从不赞同道:“陛下刚刚为了魏其侯免了太傅的丞相职务,明显是器重外戚啊。”然后撇撇嘴,“外戚毕竟是皇上的亲戚,重用倒也正常,卑职只是为将军担忧啊,将军才干胜于丞相、太尉十倍,为何……”
韩安国厉声打断了随从的话:“这种话以后不要再提了。”心里暗暗摇头,自己这个随从倒是个傻的,看不出来陛下的心思,却嘴上没有把门的。
即使要投资外戚,也绝不能是窦氏,魏其侯便是窦氏的顶梁柱了,但魏其侯轻浮,江湖义气太重,又多年来仰仗太皇太后的威势过于顺遂,想来并不长久。别看太皇太后现在把持朝政,她是文帝的夫人,先帝的母亲,大不敬地想,她又能活几年呢?她崩后,窦家,是否就如同当初地薄家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