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话音落,金色芦苇湖轻轻摇荡,鸽子振翅而飞,有天鹅优雅从容的在严涿身后走过,一切都是青春时代最好的安排。
寂静了几秒,严涿问:“可以吗?”
“啊啊?”谢奚桃眨眨眼,忽然手忙脚乱地清醒过来按下停拍,“可,可以啊,你来看看。”
严涿眼底闪过一抹浅笑,走来俯身靠近,强烈的属于严涿的气息霸道不容忽视的将谢奚桃包裹,她心跳没来由的加快,想要躲闪时严涿抬手按播放,将她圈在了怀里。
他目光牢牢看着镜头,心无旁骛,谢奚桃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装作一本正经的跟他一起看刚才的视频。
“不行,镜头有点僵硬。”
“啊,不挺好的吗?”谢奚桃注意力终于集中一点,“没什么问题啊。”
严涿说了几点,“还有画面构图不和谐,我的站位在画面里所占的比例有些问题……”
还没说完,谢奚桃点点手心让他打住,让他这么一说,好像真差了点意思,但分明之前她觉得满分,无论是内容还是画面,都比昨天看的那几个好多了,不过谢奚桃也知道严涿精益求精到甚至有些吹毛求疵的性子,也不再说什么,乖乖按照他教的东西再拍。
大半堂体育课完,三分钟的视频都没结束。
“涿哥,我最多来干个场工的活,你非要给我培养成国际大导?”
严涿目光都不从照相机上离开的,“大的问题没有,还有些小细节……不是你的问题,我机子没架好,参数设置的也不太行,就这样吧,回去我后期微调一下。”
“别啊,我开玩笑的,你想改哪里咱们再拍,我就按个键举个反光板,还能累着不成。”
严涿:“不用,环境光线的问题,再拍也这样了,我们回去吧。”
“好吧……诶,那不是翟向渺吗。”
谢奚桃指着湖的不远处靠近学校围墙的地方,从不穿校服的翟向渺一身黑色长衣长裤,面色冰冷的走在墙根,锋利眉骨带着尖锐气息,像一把夯实锤子落下,将刚才还青春亮丽、斗志旺盛的高中氛围瞬间砸碎,斑驳凌乱,他走过的地方似乎温度也都跟着降低了几分。
三人距离甚远,即便如此,隔着安静的芦苇湖,还是隐隐听到叫骂的声音从墙那边传过来,暴戾、阴狠,断断续续的由风带来,只言片语,两人已听懂其中威胁。
谢奚桃抿了抿唇,外面那伙人极有可能是张西强叫过来的,她就知道,招惹张西强这样的癞皮狗,只要死不了他就会时不时蹦跶到你面前挑衅几下,像粪坑里慢慢蠕动的黄色胖乎乎蛆虫,你不会害怕,但是看到了还是足够恶心。
再看翟向渺,他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只是衣服鼓的明显,显然里面藏了块砖,他在墙边转着,找地方准备翻过去。
谢奚桃咂舌,佩服这位转校生的勇气,对面听声音不下五人,这要是出去不见血是不可能的。
严涿看过去,懒懒朝那撇撇头,“要过去吗?”
谢奚桃慢吞吞地摇头:“……算了,快下课了。”
严涿不再说什么,收机子装东西,谢奚桃也帮忙折反光板,只是动作总慢几拍。
两人离开芦苇湖,远处教学楼人声鼎沸,欢乐打闹声连成一片传过来,篮球场上男生高呼的激动喊声与女生拍掌的笑声相呼应,安静的两人往热闹深处走去,身后,芦苇轻轻摇曳,天鹅息了与湖水打闹的心思,湖面归于平静,一米多高的古朴白墙泛着几分冷意,墙根的凶狠尖锐与少年眉眼浓浓阴狠犹激烈碰撞着。
一片湖,划开两个世界。
有些麻软的脚离开鹅卵石小路踩上水泥地,谢奚桃胸口咚咚跳声依旧不停。
她忽然说:“他不会被捅死吧。”
“你回教室我去看看。”与此同时,严涿的声音也响起,异口同声说完话的两人,都有些微妙的尴尬和哭笑不得。
“不行,我和你一起。”谢奚桃连忙说。
严涿:“可能吗?”他把照相机连带着其他东西找了个有监控器的地方放下,大几万的东西他看也不看,只交代谢奚桃说:“你去喊黑哲耗子。”
“好,我知道。”谢奚桃知道自己去用处不大,来不及多说就跑起来了,“我去篮球场叫人,你先不要动手。”
严涿看着她快步的身影,温润的眸子瞬间沉了下来,凛冽没有温度,但凡有同学路过看到此时的严涿,可能都会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礼貌温润、偶尔调皮顽劣的严涿身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气氛,比墙根下消失的人更冷上几分,浑身的冰冷哪需要帮手,分明是找了个由头把人支回去了,他插着口袋闲庭信步似的往白墙那边去了。
谢奚桃一路跑去篮球场,不用她说完,黑哲和耗子喊着打篮球的人呼啦啦就往墙那边去了,她心跳加快的冲回教室拎了翟向渺的包,又往白墙去。
“桃子,你干什么去?”李欣歌只见一阵风似的,谢奚桃拿了东西人急匆匆又闪了。
正打算去送水的李欣歌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谢奚桃一路呼喘着跑过去,还没到墙根,就见一道黑影翻了过来,“你没事吧?”
翟向渺看见她,眸子带着意外,“你怎么在这?”
谢奚桃看到他手上的几道冒血伤痕,灰尘渣滓还在上面,心重重一跳:“严涿呢,他去找你了,他怎么没过来?”
“……他去找我了?”翟向渺这下才是真的愣了下,问出口时声音充满了不解,“找我干什么?”
“你说呢,我们听见张西强的人在外面喊你,你还拎着砖,我们能当没看见吗,黑哲和耗子带人也过去了,你们没遇见?”
翟向渺难得的解释:“我遛了他们一圈,挺好玩,把他们砸倒就回来了,就在大马路上那边,他可能以为我去人少的小树林那边,和我走岔了。”
“你和他们在大马路上打?”谢奚桃瞪大眼,一时不知道感慨他的凶狠不要命还是松气既然走岔了那严涿他们就没事。璋合一中的学生要是约群架,最默契的地方就是校外偏僻的小树林,因此她和严涿都没想到,他会是在反方向的大马路上。
翟向渺疑惑:“不然呢。”
他竟然还贴心的解释了一下:“虽然有人围观,但是马路宽畅,很好施展,之前几次他们都在胡同根堵我,打不开,没什么意思。”
谢奚桃:“……”
正好听到这一句话的李欣歌:“……”
她忍不住感慨:“翟同学,你真的有点小帅。”
不是小帅,是太帅了,她按住自己的激动,看一身黑的他朝她看过来,他手上伤还在往外冒血,好像有一个充满神秘的故事书摆在她面前,勾得她很难不心动翻阅。
紧跟着,几道翻墙落地声响起,严涿带着张哲茂等人回来。
谢奚桃愣愣的看着严涿,上高中之后,她就没再见过他翻墙,不到两米高的墙对他来说却那么轻而易举,蓝白校服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一转落下,挺立大长腿就稳稳落在了地面。
“没碰到那群人吧?”谢奚桃走上前。
“嗯。”他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包。
谢奚桃指指翟向渺,“他的,我怕你们伤着了。”
直到现在,谢奚桃对上严涿一如既往懒散轻松的目光,才渐渐平稳了心跳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他看向翟向渺。
翟向渺浑不在意说:“他们找我见见,我就去了,马路那边。”
“励志路那?”
“是这名字吗?”翟向渺摸着下巴:“不太搭啊。”
“你以为呢,除了你,谁会三天两头打架。”张哲茂厌烦地说,从翻墙过来看到李欣歌激动看翟向渺的目光,他的脸就一直黑着。
李欣歌也很意外:“黑哲,你怎么也在这?”
张哲茂哼哼,不搭理她。
李欣歌正担心他,没想到他是这么个反应,瞪他一眼也不说话了。
谢奚桃无奈,走到翟向渺跟前把他书包里的纱布给他,“你快包扎一下吧。”
“呵,人家这么厉害,这点小伤算什么,我们还急头白脸的赶过去帮忙,人家都看不上呢。”张哲茂阴阳怪气道。
李欣歌又紧张起来,拉住他前前后后看:“你去了,没事吧?”
她语气紧张,和刚才看翟向渺伤痕时目光里的惊艳很是不同,哪怕知道没打起来声音里还是带着后怕,张哲茂闻言更加不满,“我能有什么事,你关心你同桌去吧。”
严涿蹙眉喊了他一声。
郝柏修也翻了个白眼,拽他,“走吧,不然哭的还是你。”
旁边几个打篮球的见没事后,朝严涿点头先撤了。
张哲茂:“你们先走,我不跟校霸走一起,不知道以为我们也是小混混呢。”
“校霸?”翟向渺咀嚼着这个词,表情逐渐阴冷。
“不不,他不是那个意思。”李欣歌给郝柏修使眼色,让他赶紧把人带走,这一下让直接让张哲茂怒火中烧,“怎么,我还不能说他了,他难道不是吗?仗着自己有背景在学校横行霸道,一副老子最屌的牛逼样,你这么牛,来来,说说你爸是谁,看能不能吓死我啊!”
“黑哲!”李欣歌喊住他,刚要让他闭嘴,谢奚桃轻呼了一声:“翟向渺!”
在张哲茂话音刚刚落地,翟向渺忽然大步过去,直接拎起了张哲茂的衣领,一拳就要砸到他脸上,张哲茂一口恶气正无处发泄,手臂挡了一下后反手就要追着一拳打回去,翟向渺打架家常便饭,怎么可能让他碰到,按住他的拳头反扭,跟着就抬膝盖狠狠朝他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