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真的啊?”
岑一飞一大早就打了电话过来,惊呼的声音震耳欲聋,几乎要将李松茗的耳膜震破:“你真的要跟卢诗臣表白啊!”
李松茗正在前往医院的路上,身边也偶尔会经过同一个医院的人,李松茗揉着耳朵,疑心岑一飞的声音会不会太大了,别人有没有听见。面对岑一飞如同面临世界崩塌的嚎叫,李松茗却以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道:“是啊。”
过于平静的语气衬托的岑一飞仿佛过于大惊小怪了。岑一飞震惊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有点不可置信地说:“你是真的喜欢他啊?”
“所以你之前都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李松茗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遥遥看见卢诗臣一边和旁人说话,一边往医院里走。他看着卢诗臣纤瘦的背影,低声说道,“我是真的喜欢他。”
“其实也不是那个意思,”岑一飞虽然知道李松茗喜欢卢诗臣,但是他没有见过卢诗臣,所以没有太多的真实感,对于,“就是我觉得,喜欢是一回事,去表白,想要和人在一起是另一回事嘛……而且你们在一个科室,无论是成与不成,都挺有影响的吧。”
“但是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不想再徒劳地做梦了。”李松茗说。
距离看乐队演出已经过去几天了,李松茗很多思绪却仿佛还沉浸在那天之中。他又做了许多梦,他梦见卢诗臣站在台上,用那双幽深的、难以捉摸的眼睛望着他,梦见自己成了那个为卢诗臣伴奏的人,梦见在通道中揽着卢诗臣亲吻的那个人是自己。
但是梦醒来之后,他依然只是一个站在人群之外遥遥望着卢诗臣的人。
他知道,因为当天的那桩意外,徐磬和卢诗臣现在似乎还并没有什么进展,但是……大概不可能一直没有进展,即便是没有徐磬,也还有其他的人,然而,那个人不会是李松茗,因为卢诗臣显然不会将李松茗当做超出工作关系范围之外的人来看待。
所以,在昨天半夜从梦中惊醒之后,李松茗突然决定,他要和卢诗臣表明自己的心思。
夜里做的决定大多是冲动的,但是李松茗早上醒来之后,并没有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感到后悔,甚至此刻望着卢诗臣的背影,那种决心似乎愈加的不可撼动起来。
岑一飞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对卢诗臣的感情的人,所以李松茗在昨天半夜暗自下了这个决心之后,就给岑一飞发了微信,岑一飞那会儿睡着觉,没看见,结果一醒来就看见李松茗这么劲爆的决定,当场瞌睡就给吓醒了,所以才立刻给李松茗打了电话过来询问这件事情。
虽然对于自己好朋友突然喜欢上一个男人这件事情岑一飞暂时还算接受良好,但是还是没办法想象李松茗跟卢诗臣在一起的样子——也不对,说起来卢诗臣未必会接受李松茗的表白呢,岑一飞说道:“那万一人家不愿意呢?”
其实李松茗也知道,这种突如其来的表白,失败的概率远远大于成功的概率——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成功的概率。岑一飞的问题直白而残酷,但是李松茗必须面对,他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即便他拒绝我,对于他来说,我也不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后辈了……哪怕只是一个暗恋者和追求者,在他心里的重量,也会比现在更重一点吧。”
这些天,李松茗意识到,卢诗臣面对自己那样的坦然,丝毫不在意自己看见他与旁人的亲密,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自己与他没有职场前后辈之外的任何关系,没有任何的立场参与进卢诗臣工作之外的生活和感情之中。他连自己的心意也没有表露出来过,对于卢诗臣来说,就如同那一次在livehouse上撞见卢诗臣与徐磬,卢诗臣不需要对他有任何的解释或者辩解,他与卢诗臣没有任何的关系,卢诗臣不必在意他,不必顾虑他。
但是如果他向卢诗臣表明自己的心意,即便失败,对于卢诗臣来说,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也一定有所增加,至少,绝对不会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职场后辈。
岑一飞语塞,最后说道:“兄弟,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恋爱脑啊……那行吧,”岑一飞有点犹犹豫豫,最后终于斩钉截铁地说道,“那祝你抱得美人归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兄弟我一定义不容辞。”
结束了和岑一飞的通话,李松茗进了医院,到了办公室。
还没有到正式上班的时间,办公室还没有什么人,只有卢诗臣在。卢诗臣正窗户外的树的叶子已经完全黄了,在萧瑟的冷风里被簌簌的吹落,晨曦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镀出一片动人的光晕,窗口吹进来的风将他的发梢吹得微微晃动,风将某片落叶吹进了窗户里,落在了地板上,卢诗臣俯身将这片落叶捡了起来,然后放在窗沿,风很快将它卷向空中,仿佛一只抓不住的飞鸟。
仿佛一幅无比生动的画,令看客忍不住驻足和入迷。
李松茗站在门口,看着卢诗臣很久没有出声。直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松茗,愣在这里干嘛呢?看风景呢?”
是梁昭。
听到动静的卢诗臣也看了过来,看见李松茗和卢诗臣,笑道:“早啊。”
“嗯……看风景,”李松茗仿佛被当场抓到作案行为的罪犯,有点心虚地、结结巴巴地说,“卢老师早,梁医生早。”
也算是看风景——只不过这道风景的名字叫做卢诗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