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的机械音还在不停警告。
云念喊着系统关闭了警报,终于觉得能喘过来气,脑海里一阵嗡嗡的响。
谢卿礼出了事。
“念念!”
“师妹!”
扶潭真人和江昭吓得不轻。
云念按住扶潭真人的手,擦去额上的汗,脸色有些虚弱,但比之方才的模样好了许多。
“我没事。”
她看向不远处的光圈,它一直在缓慢缩小,如今狭小到只容一人通过。
“还有多久到故陵剑墟关闭的时间?”
江昭道:“不到两个时辰。”
不到两个时辰。
若谢卿礼出不来,他要被困在里面整整三百年。
现在怎么办?我已经关了警报声,但局里还在不断发警告。】
怎么办?
书里根本没详讲这些,到如今这个地步,云念现在也不确定谢卿礼到底能不能出来。
怎么办?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万千思绪化成乱麻,搅得她的神智都不清醒。
有什么东西在蹭她的肩膀。
云念侧首看去,一柄莹白的长剑便依偎在她身侧,剑柄勾着她的袖口,剑身变大想要将她勾上来。
她喃喃着:“你知道怎么找到他?”
听霜颇有灵性地点了下。
裴凌说,听霜和碎荆皆为他所作,云念也听扶潭说过上品宝剑是生了灵智的,或许听霜与碎荆可以互通。
她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胡乱绑好散开的发髻。
扶潭真人和江昭还没动手拦她,云念已经跳上了听霜:“走!”
“云念!”
“师妹!”
***
周围是燃起的熊熊烈火。
已经打了快一天了。
黑衣人又是一剑捅入白衣少年的右肩,将他狠狠钉在地上。
谢卿礼挣扎着,却瞧见那人长身玉立,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当年你打不过我,现在你依旧打不过我。”
“你娘拼尽全力护的,便是一个这般的废物,我捏碎了她浑身的骨头,她都没有说出你的一点消息,可你就这般能耐?”
谢卿礼已然疯魔,眼里都是杀意。
“滚!闭嘴!不许提她!”
黑衣人蹲下身,迎着少年恨极赤红的眼,像以往那般拍了拍他的脸,是极尽羞辱的模样。
“你总想着逃跑,可这般弱小的你能跑到哪里?我可以废了你第一次,便能废了你第二次。”
他站直了身,脚踩着少年腰腹间的伤口,微微用力,殷红的鲜血便争先恐后地淌了出来。
他抬起了手中的剑,“小崽子,这次你别想再出来了,我会打碎你的腿,将你永远困死。”
谢卿礼紧抿着唇,死死盯着执剑的人,强烈的恨意化成浓重的杀气,汇聚在他右手握着的剑身之上。
而戴着兜帽的人毫无察觉。
赤红的剑即将落在谢卿礼的中元穴之时,少年的周身爆发出强烈的威压,一鼓作气破开那人的灵力压制。
他的动作快到让人看不清,古朴的剑身微光闪烁,在黑衣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谢卿礼已经将他狠狠击飞。
黑衣人撞毁了身后立着的石柱,瞧见谢卿礼的剑意后,瞳孔微缩:“你,你修的是——”
少年的衣袍在烈火之中翻滚。
他面无表情,看不见自己苍白的面色和遍体鳞伤,看不见自己右侧腹部可容纳一拳的血洞,看不见身上从左肩一路划到右腹的伤口。
他唯一能看见的就是戴着兜帽和面具的人。
那是他寻了这么多年的人。
“杀戮道。”
他以杀戮为道,在杀伐中觉悟大道,违逆世道,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要——
成为强者,杀了他。
魔纹爬满了他的脸,清冷的气质陡然间乖张。
黑衣人横剑想要抵挡,赤红的剑与少年手中的古剑相碰。
“咔嚓——”
他亲眼见到跟随自己百年的剑身上爬上了一道道裂纹。
随后彻底瓦解,一片片掉落在地。
“你,呃——”
他的话还未说完,碎荆穿透了他的右肩,将他牢牢钉在身后的巨树之上。
血滴喷溅在少年的脸上,谢卿礼的眼前一片红。
他扭转着剑柄,连带着剑身也在那人体内旋转了一圈,如愿听到了眼前人的痛呼声。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那几年,他每次见到他都会说这句话。
——我会杀了你,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在黑衣人颤抖的痛呼声中,他拔出剑,剑身缓缓下移。
“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谢卿礼抬眸,勾出了温柔的笑意。
在此时此刻,却宛如厉鬼。
他笑:“你不能死的太便宜。”
他猝不及防地捅入那人的右臂,在一片喷溅的血水中,和着他喑哑的嘶吼声,少年握着剑柄下压,竟直接震碎了他整条右臂的骨头。
一声大过一声的惨叫之中,他故技重施,震碎了他的左臂、左腿、右腿、颈骨、椎骨……
直到血水顺着古木留下,没过了少年的鞋底。
他抽出剑,被震碎了浑身骨头的人如一滩烂泥般下滑,已经看不出来人样。
“疼吗,你疼吗?”谢卿礼蹲下身,拽住那人的头发将他拉了起来。
他笑得肆意,眸中泛着水光。
“我问你疼吗!你为何不说话!”
黑衣人一脸恨意地看着他。
浑身的骨头被震碎,下颌也被他碎成渣渣,涎水夹杂着血流了满身。
谢卿礼旁若无人地笑了一会儿,随后拽着宛如烂泥的人,拖着他朝某处走去。
火花燃烧了他的衣摆,他毫无反应。
他拽着那人一路穿过长廊,像是在自家一般悠闲,穿过幽深的密林,踏过无数的尸骸,血痕在山路上蜿蜒。
他来到了山崖边,眺望着下面看不到底的深渊。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他旁若无人般自问自答:“下面有鬼牙兽,它们抓到猎物会不急着先弄死,而是今天吃一条腿,明天吃一只手。”
“它们的口水有疗伤的功能,会想办法吊你一命,直到你的身上没有什么能吃的,才会一口——”他忽然弯腰,对上地上躺着的人惊恐的双眼,唇角咧开柔和的笑。
“咬下你的头啊。”
尾音被他拖长,从容貌绮丽的少年口中说出,像是在跟自家的长辈撒娇一般。
“但你放心,在你被咬死之前,我会下去将你带上来,装进罐子,放入食人蚁,日日夜夜啃噬你,如何?”
“啊……啊……”那人张着嘴想要说什么。
谢卿礼弯起眼眸,“我送你下去好吗?”
他像是蹴鞠一般,脚下轻踹,无骨的人便直挺挺滚落下去。
谢卿礼听到巨物落地的声音,他等了几息,如期传来野兽嘶吼拖拽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了起来,笑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脚下已经淌了一大片血,浑身湿淋淋的像是从血水中捞出来一般。
杀意逐渐吞噬了他,他执剑的手在颤抖。
还不够,还不够。
只杀他一人还不够。
那些人呢?那些人呢?
那些背叛的人呢?
身后传来惊恐的声音:“你——”
谢卿礼回眸。
那人瞧见他的模样后瞪大了眼:“魔……魔!”
谢卿礼勾了勾唇,微微歪头,像是喟叹:
“找到了。”
叛徒。
他飞身上前,冰冷的手攥住温热的脖颈,毫不留情地扭断了他的头。
身后的密林之中冒出了数个人头。
他们穿着寻常的麻布衣衫,像是刚干完活回来,肩上还扛着农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