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毛努力睁开眼，望着江鸿源，抬起一只手，想摸江鸿源的脸。

江鸿源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艰难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毛惨然一笑：“你，你是……英雄，我不能……拖你后……后腿……”

说到半途，哽住了，哽了一会儿，头歪向一边，手从江鸿源的手中滑出，软软地落了下去。

这个在那个世界里受人追捧的网红和女明星，在这个世界里却被人嫌弃和欺凌的弱小女子，就这样带着遗憾，带着不甘，悲惨且悲壮地死去了。

人群静默，森林呜咽，新世纪的空气里，又多了一个孤魂野鬼。

她能否回到亲人的身边，能否回到那个灯火辉煌的花花世界，能否和那个她一直崇拜的男明星共同出演那部惊天地泣鬼神的电影……

办完苏毛的葬礼后，机组人员聚集在屋里沉默不语。

陈平望了江鸿源半晌，叹了口气，缓缓地说：“小江，你有点冲动了。”

江鸿源没说话，无力地闭上眼睛。

柒慕儿怒视着陈平：“老陈你什么意思？你非要等到姓顾的把你的妻女都祸害了，才有人敢站出来，才不算冲动？”

陈平说：“顾一方劫持彤彤，那是求生的本能，但秦丛玉到底是不是他杀的，他一直没承认。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处死他的任何理由。我是说，我们至少应该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再做决定不迟。”

“顾一方在世一日，你就永远别想弄清真相，真相永远掌握在强者手中！”柒慕儿愤愤地说，“当初老金认罪了吗？还不是让顾一方抓起来坐牢，最后连个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就处死了吗？你直到现在还不明白吗？顾一方今天夺了你的帅，明天就要夺你的命，后天就要夺你的妻女。”

“陈哥，”江鸿源缓缓睁开眼，“你知道贪腐为什么很少判死刑吗？”

“什么意思？”陈平一怔。

江鸿源说：“因为一旦判了死刑，没了活路，他就会咬出更多的人，哪个官场的关系网中，没有几条无辜的人命？杀人偿命啊，他怎么会承认？所以落马的官员什么都敢承认，就是不敢承认自己曾经害死过人，只要不承认，他就死不了，他的关系网在保护着他。

“顾一方很懂这一套，不管他如何作恶多端，只要不涉及到杀人，最后都能捡回一条命。能让他承认杀人的，只有阎王爷。坦白从宽那一套，对顾一方这类人无效。

“你说我冲动，我反而觉得自己还是太心慈手软了，没能当机立断，当时我就应该一枪解决了他，哦不，我应该在他刚下飞机的那一刻就杀了他。”

他站起身，走了出去，疲惫的身影在阳光下摇晃着。

屋里再次陷入沉默，几个空姐倚墙而坐。

彤彤靠着柒慕儿坐着，脖颈上缠着一块红布，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最后停留在陈平的脸上，说：“爸爸，你就别怪江叔叔了，我这不好好的吗？”

15岁的她，不懂成年人的心思，以为陈平是因为江鸿源的冲动差点害死了她才埋怨他的。

陈平噢了一声：“我没有怪他。”

“唉，可惜苏阿姨为了救我……”彤彤的眼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