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就那么着急，非得跟死人抢话说？”马三爷颇具自嘲的埋怨他一句。

卓充只得闭嘴。虽然不说话，并不代表他就默认任由两个老鬼把他往沟里带。你们说你们的，反正我什么都没答应！心里这样想着，反而所有的压力一扫而空，他开始背着手，踱着步仔细打量起病房内的布置来。

墙漆素雅，上白下绿，与医院里的房间一样毫无新意，但病房内的设施却比一般病房丰富多了，墙角甚至还有一个摆满书籍的大书归。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干病房呀！卓充忍不住撇了撇嘴。

病床上，马三爷还在喋喋不休，大部分是在交代自己多年来建立的地下王国的基本情况，间或穿插一些记忆中与爹娘和哥哥之间发生的轶事。看似是和哥哥倾心而谈，卓充知道，大部分的话，马三爷是说给他听的。

“老而不死是为贼，更何况我这样的老贼？我的路，到此为止了，这辈子，有喜有乐，有憾有悔，人生百味都尝了个遍，值了！心里唯一的坎，就是和爹娘，还有哥哥你，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马三爷说到这里，禁不住老泪纵横。一旁的冯二喜也无语泫泣，两双苍劲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马三爷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苍白，他微微一笑：“你们，出去吧，剩下的路，我想一个人走完。哥，你别难过，我，三旺子，马上就能见到爹娘了！”

冯二喜也是呵呵一笑，他擦着眼睛低声说：“对！这是喜事。爹娘肯定会来接你的。你见了他们，你给他们说，走慢点，等等我……他们还有一个儿子，二喜子，也想他们……”

千古英雄一抔土！

原本决意事不关己的卓充，也不禁感慨万千。生死面前，一切都能看淡。滚滚红尘中，世人为了功名利禄匆匆忙忙，到头来呢？枭雄如马三爷，最怀念的，却是在父母膝下承欢的那短短几年。

厢房内的一间茶室，装修依然素雅。一老一少默默喝着茶。

半晌后，冯二喜放下茶盏。“说句公道话，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一不留神，命都得搭进去。”

“不难，不难。”卓充嗞溜一口喝干茶水，“反正我什么都没答应。”

冯二喜面无表情。像他这种将世间的风浪经历过七七八八的人，早就波澜不惊。“接不接受，你的命都难保！”

卓充一惊：“老爷子，此话怎讲？”

似乎是有意要吊卓充的胃口，冯二喜突然转换了话题：“46年，大饥荒。那一年我6岁，三旺5岁。我们的爹娘，为了护住一袋粮食，被闯进家里的灾民打死了。当时世道乱，根本没人管。我拉着三旺，连夜翻了三个山头才保住小命。后来饿得受不了，我就去要饭，要回来就跟三旺分着吃，要不回来就一起饿肚子。有一天，要了一天也没要到一粒米，结果……把三旺丢了……”

“老爷子，事情都过去了……”

“我命好，被一对伪装成夫妻的地下工作者救了。后来，解放了，伪装变成了真实，我们一家三口，过得不错……”

“这也算是，天降大任，苦尽甘来吧！”卓充拍了个小小的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