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不那么让人开心的案子,说好的三钱银子尾款,因为白焆骂了那周氏一通,还只给了一钱。
白焆把玩着手里的几颗碎银子,走了会路,看到一棵大杨树,就扯了她家公公到杨树下休息,兼着说会话。
“公公,怎么这瓷娃娃送走还会回来,卖给你了,却自己就碎了呢?”白焆问陈植之。
陈植之早就等着她这一问,回答道:“她已经当自己是林沛的妾,既然是妾,你送她走了,她不还是会回来吗?但若是卖了。”
陈植之道:“她就不再是林沛的妾,是我的妾了。山盟海誓也罢,宠爱温柔也罢,一个子就了了情,梦一场。世间万苦……”
他伸手抚住一条垂下来抚摸他的柳枝,低头对她说:“痴情最苦啊。儿媳。”
那你呢?
你爱过什么人吗?
陈勇的母亲?还是其他?
白焆忽然想问,也忽然间,发现自己是绝不该去问他这些的啊。
“那人为何还要痴情呢?情爱既然这么苦,干嘛要呢?”
她说着话,想着的是那心碎了,点点殷红撒满青石板的瓷姑娘,也是那给爱人开膛破肚,扯了下水出来的狗姑娘。
“为什么还要爱呢?公公,这世间的姑娘怎么都这么傻?”
“傻什么?”
陈植之道:“一个欠债,一个还钱。今生你欠我的债,来生就算是违背父母、天下,我也要把这条命给了你。说是傻,这一次舍了这一身剐,就断了,再也不要再纠缠了,此生此时,来生来世。”
“说是不傻。”
他稍稍顿了顿,求了那柳树给他一条柳枝,拿了柳枝,他才接着说:“明明退一步就是海阔天空,别过身,不回头就是青山流水,却还是要回头,还是要进那一步。唉……儿媳啊……”
“什么?”白焆抬头,他低着头,笑起来,手上有个柳枝和野花编成的手环,没说话,白焆抬起手,手腕上就有了青色和小花。
“案子过了就过了,一阵风……”陈植之闭上眼睛,静听风声,还有这街上的人来人往,“至此一刻,你我一道回家就好。”
“嗯。”白焆点点头,垂眼看了手腕上的嫩叶小花,至此一刻,和他一起回家就好。
然后走出去三步,陈植之忽然拍手讲:“坏了,说好了要给钟准买酒喝的,我得去找他!”
“唉!”白焆立刻喊住他,讲:“你什么时候跟钟准玩一块了,还一块喝酒,干什么?他总去那种地方的,好脏!”
……
人家巢河剑豪。
罢了。
陈植之连忙解释道:“儿媳啊,我都是为了你才去陪他喝酒的啊!”
“胡说!怎么会是为了我?”
白焆说完忽然明白了,拍手讲:“对对对,我的剑。他还没应下来呢,让卫宗玄给我打一把剑!没剑我可太恼火了,好像男人没了雕!”
……
儿媳啊,你说话注意点啊。
陈植之依旧是没说,为啥?大街上,她那样大声说,路人都能听见,但听了都听了,转头看一眼,看到说话的人是白家双剑罗刹,就见怪不怪了。
唉……
路人都见怪不怪,我也就算了吧。
“那我走了。”
“唉,你赶紧去吧,最好蹭了晚饭再回来,省钱!”
……
“好吧。”陈植之说,就是才走出去几步,又无奈回来,伸手说:“我请他喝酒呢,儿媳你总稍微给点。”
“一个钱不能多了。”白焆讲,讲完她自己瞧着陈植之的脸憋不住就笑了,笑过之后把才到手的三钱银子都给了他了。
不是说白焆突然大方了,是不想要,让我难受的钱,我不想要。
白焆一路回家,想着这些案子还是太让人不爽了,赚钱赚得不想要钱,如此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找个别的生财路径。
这样一想,居然打开了思路,虽然那生油的蛤蟆没了,但家里不是还有个能把水变成酒的大虫子吗?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白焆边是埋怨着自己,边是拿钥匙去开门。
咔嚓一下,门开了。
也在此时,一个湿滑的声音贴着她的脖子问她道:“小妹忘了什么啊?”
“何人胆敢……”白焆叫道一半,伸手往背后摸剑的手再次摸空,她心脏忽地一紧,心下不好:“坏了!”
果然下一秒,那说话的人拿了一张纸就朝她帖过来。
她不知那纸是什么,只是第六感地明白若是给那纸贴到了一定会出事,猛地收紧腿上肌肉,白焆一下用背撞门,滚进院子。她打了两个滚站起来,却立刻就忍不住要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