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浮云,”陈植之道:“有求而来,结果而去。”
那与你一同生活许多年的祖父呢?你的儿子……哦……那位与你生下儿子的女子呢?
竹林忽然间就不宁静了,白焆抬头,看到一片山雀飞过,她望向山雀飞出竹林的方向,说:“走吧,公公。”
“嗯。”他应了,张开眼睛,跟上已经走出竹林的少女。
一路上又是赏竹林,又是小溪里抓鱼,果然是到了傍晚才终于到了那被老虎骚扰的朱阿婆家。
朱阿婆给二人煮了山里头人常吃的山药蛋,配上她做的咸菜和腊肉,给二人当晚餐。对一个山里阿婆,能鼓捣出这样的晚餐很可以了,就是……
三人吃饭的地方,地上还搁着一条人腿。
即便才经历了二奶奶家那样的大案要案,对着一条人腿吃晚餐还是太重口了。
陈植之勉强吃了两口山药蛋,实在是不能忍,问那边吃了三个山药蛋,还往嘴里塞腊肉的朱阿婆:
“阿婆你胃口如此之好,是视力不好吗?”
他不说就算了,一说要命,嘴里还塞了一口食物的阿婆差点哭到噎住。
哭完,阿婆不吃了,他们也别想吃了地一块听阿婆讲她悲惨的遭遇。
说是她眼睛一直有病,前些年还只是模糊,这些年病情加重,逐渐晚上没法出门了。
阿婆有个儿子,家里太穷,没办法,儿子出去给人做了上门女婿。剩阿婆一人,多年间靠半山腰坡上的几亩茶园,采茶烘茶,再交给里上陈阿婆的儿媳去集上卖换钱为生。
她眼疾加重后,开始无力去茶园劳作,而这个时候……改变她命运的那天来了!
还记得是大前年秋天的一个午后,阿婆在茶园采茶,休息时忽然听到很怪的一声动物叫唤,明明是动物的叫声,但听着好似是在喊她。
声音太怪了,阿婆于是就循着声音过去,看了下是什么动物叫自己。
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没当场死亡,茶树后头窝着一只花斑大老虎,躺地上,肚子摊出来一些,懒洋洋一个样子,看她看过来了,又冲她点头打招呼一样“嗷呜”了一声。
阿婆其实要怕死了,但见那老虎躺着,肚子还翻给自己,再来它那两声叫太过怪异,所以虽然很害怕,但没逃走。
一人一虎就这么僵持了一会,那老虎:“嗷呜。”
阿婆终于狠下心,过去了一些看一眼,老虎见她靠近立刻往下,舌头似是舔了舔自己手的位置。阿婆再看它手,看到一根竹刺,有三寸多长插在老虎的爪子里。
“所以你救了老虎?”陈植之问。
阿婆点头,似笑又似哭地无奈说:“正是如此。”讲完,她抬头看她这间吃饭的柴房。
陈植之和白焆也循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屋子的梁上,墙上,从左到右,好些晒干烟熏过的兔子、野猪、鹿腿、狍子……如此一来,如果把地上的人腿挂上去,搞不好还挺和谐的,不会让人觉得不好。
互相看了一眼,白焆开口问阿婆:“难道这些都是老虎给你的?”
阿婆点头,非常无奈地说:“是的,都是它给的。或是十天,或是半个月,即便是冬天,大雪封山,也最多二十来天一定会送肉过来。”
讲到这里,阿婆抹了下眼睛讲:“也是亏了阿旺,这些年我时不时能拿些野味出去贩卖,这才勉强活到今日。”
“等等,”白焆道:“阿旺是啥?”
“啊?”阿婆迷茫看她,明显在装傻,随便糊弄了几句“还吃山药蛋吗?”“要不要买鹿腿”就接着讲:“如果就是这样,那还是挺好,只是……”
这朱阿婆如今,其实是才给官府放回家的犯人。
前头还是去年腊八,阿旺照例过来,给她送了头大猎物。
因为是大猎物,阿旺还敲门了,门开了,它连比划带嗷呜地跟阿婆表示:“大雪封山,老虎家也没有余粮,最近不会来了,再见面恐怕得惊蛰了。”
表达完毕,阿旺走了。留下阿婆和那丢给她过年的巨型猎物——
吃喜酒回家路上,上个厕所就失踪了,距今已经失踪两天的……三百斤的……王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