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饭菜放了半日,粥上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菜也渐渐只剩余温。
孙姨娘抚着肚子看了一眼,吩咐丫鬟把凉了的菜去重新热过。
再热可就是第二遍了。
屋里静悄悄地,服侍的人都屏气凝神地等着,心中七上八下的。
派去请老爷的人已经带了话来,说老爷在大太太处用晚膳了。
赵姨娘却执意不肯一人用膳,非得又让人去请,还放言说老爷不来她就不用膳。
她想着怀着齐家的血脉,老爷就算气她,也还是会心疼这个孩子的。
可一直等到天黑,齐大老爷都没来。
赵姨娘隐忍了大半日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
她不管不顾地将桌子上的饭菜杯盘扫了一地,又将架子上的赏瓶摔碎了好几个。
若非有妈妈和丫鬟们死命拦着,只怕是要连架子都一并推翻了去。
专门伺候赵姨娘身孕的几个婆子险些要骇破了胆子。
她们连声劝着赵姨娘。
“我的太太哎!您就算再生气,也要顾忌着肚子里的小少爷啊!”
“眼下老爷不过是一时之气,等您平安生下小少爷,这府里还会有谁比您更金贵?”
“忍得这一时,您的后福还长远着呢!”
赵姨娘用帕子掩面道:“老爷他眼里又可曾有过我半分,不过是因着肚子里这块肉!”
“就算能生下个儿子又如何?难道老爷还会为了这孩子把大太太修了扶我做正室不成?”
“说到底不过就是个生了儿子的姨娘,翻了身也还是个妾罢了!”
她说着便哭了起来。
屋里的人却被她这番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有些话藏在心里,旁人心知肚明也就罢了,可一旦说出口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眼下孩子还没生下来,赵姨娘就开始明着惦记起齐家主母的位子来了,先不说老爷和大太太知道后会怎么样,上面还有三位姨太太呢?
这一个个的可都不是好招惹的!
欢儿回过神来,忙将屋里的人都撵了出去,生怕赵姨娘再说出些对自己不利的话来。
丫鬟婆子们被勒令在院中等候训话,听着屋子里的响动,一个个面面相觑。
有两个年纪小些的忍不住悄声议论起来。
“太太近来是怎么了,以前她也不这样啊……”
她们是赵姨娘入府之后就来伺候的,是这府里除了欢儿之外跟着她时间最长的了。
赵姨娘的野心一贯是不遮掩的,她心思活,手段多,但从来都是在暗处,像这样的口无遮拦却是从未有过的。
有年长的婆子听到她们的议论,回头瞪了她们一眼。
“妇人有孕,心虚不宁,性情大变都是常见的事,大惊小怪什么!”
吓得两个丫鬟赶紧闭了嘴。
欢儿好不容易安抚了失控的赵姨娘。
也不知是不是月份大了,赵姨娘近来的脾气也越来越大,莫要说旁人,就连她这个从小就伺候的都觉得费心吃力起来。
院子里的人见她出来了,都垂手站着,不敢再造次。
欢儿在人群中扫了一眼。
“玉兰,你进去服侍下太太。”
突然被点了名字的玉兰吓了一跳,肩头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