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便宜妹妹也睡着了,姜雪蕙仍在照顾着谢危。她给他做针灸。将自己一条半里裙撕成几片,充当汗巾轮流放置谢危后背和衣服间。一条被汗湿透就换新一条,换下的汗巾挂在火炉边烘干。
然后不时用手帕给他擦汗。听他有时咳的厉害,等他发完汗。用布包着滚烫的小石头放在他的后背滚动。
等他体温平稳了,她就去同便宜妹妹一同睡。她睡的不踏实,梦境断断续续。梦见前世跟在爷爷后头做竹木活的画面。又转场到她孤身一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那街尾有间古色古香的药铺,门口高挂着两盏温暖的灯,走进前就能闻到里头幽幽的药香。
然而当她满怀希望地推开门,里头那位带着清朗笑容的少年早不在那,连他的面容都变得模糊不清。
姜雪蕙极力想在梦里回忆那人的相貌,一股力道大力打向她的背部。剧痛让她登时从梦境中醒来,这才意识到旁边的谢危又在呓语,他不时挥舞着双手,似要将噩梦驱散。本来隔着两人的距离,他翻到姜雪蕙身边,这才打到她。
姜雪蕙起身去探他的额头,果然又高烧了。她本就和衣而卧,立即下床用手帕湿了水,放置他的额头。然后添柴再烧些热水,去和着水囊里的凉水,试着水温合适。拿出退烧药想给谢危服下。可他比先前更加不安,头扭来扭去不说,身体随之挣扎,险些将竹床都整散了。
姜雪蕙无奈,她有照顾过婴儿的经验,便依样画葫芦,抱住他顺带箍紧他的双臂,她轻拍他背部或手臂去安抚他,说些话让他心安,但收效甚微。他还是剧烈地挣扎着,别说施针,能控制住他就不错了。
她想起白噪音对睡梦不安的婴儿有安抚作用,就哼了几首京城儿童小调给他。总算他听进去了,动作停止了,呓语也减少了。姜雪蕙趁机给他喂药喂水。
过了好久,他开始出汗了,温度慢慢降了下来。姜雪蕙以为他消停了,放手下床去给他更换汗巾,不一会他又抖动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睡眠不足的姜雪蕙想将湿手帕摔到谢危的脸上,再去踢醒便宜妹妹让她来照顾她的男主。可望见姜雪宁稚嫩的脸庞,侧卧蜷缩的身体,紧锁的眉头,到底不忍心。她深深叹口气,认命上床去照顾病人了。
她给谢危擦脸拭汗,他即使闭着眼睛,相貌依旧俊秀的紧。可姜雪蕙心如古井水,她只喜欢磕CP和剧情,没有颜值崇拜。如果此时是便宜妹妹来照顾谢危的场景,她怕是不睡也得起身围观。如今换了自己,她只想暴走。让她做做手工活还行,照顾陌生人的耐心,她真心不多。
她为了缓解内心的烦躁,在心里自我肯定:“不能急,我还是很会照顾人的,对吧。”
随即她又想起前世带她学中医的叔公叔婆,他们皆不赞同她大学报考医学。说她共情能力太强,反而会失了医者之心。为人喜为人忧,只会击溃她本就不堪一击的内心。学中医当个业余爱好,养身就好。两老耐心同她剖析。她到底听进去了。
此时想起,却又心生悲凉。她终究没照顾到他们,还有她想不顾一切奔赴的少年,却又将那一世的本领,用来照顾眼前这位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