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看来,这位芙蓉姑娘进退有度,聪明伶俐,莫说是她,便是崔莹怜也不及她一根手指。
只要把她派给崔莹怜,有她在太夫人面前周旋,想必崔莹怜的日子也不会像今日这般难过。
沈奕却把她放在离主院几里路的偏院里。
其心思当真是万分难辩啊。
“三千你可算来了……”六月一声欢呼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她转头看着一脸委屈的六月,见她无事,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拉长个脸做什么?你可知道你这一出快把我吓坏了?”
六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有些心虚地朝外张望了一下,这才放低了声音。
“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我只是……不愿意在他面前醒来……”
话未说完,一张脸又红了起来。
崔梦娇还没从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中缓过来,便看见她扭扭捏捏低下头,咬着自己的嘴唇欲语还休。
那唇上的皮都快被她给咬破了。
她心下一惊,脑海中浮现一幅不可描述的画面。
“他……对你做什么呢?”
“没,没做什么。”六月忽地抬起头来,这下,连耳尖都红了。
“真的,没做什么。”她见崔梦娇不信,又解释道:“我以前在村里救人也常渡气给她们,这都没什么……”
“渡气?”崔梦娇倒没料到,这个是时代,六月的思想还挺超前的。
“嗯,不过都是些小孩子……你不知道,他们的爹娘看着他们醒过来时不知有多高兴……”六月一脸憧憬,崔梦娇却低下了头。
六月曾说过,她从小便没有爹娘,跟在大伯身边长大,与其说是亲人,不如说她不过是大伯家的一个下人罢了。
起早贪黑做一天活也不过只讨得一个馍馍吃。
不至于饿死罢了。
若不是恰巧碰到人贩子在村里行骗,她被大伯送了过去。
想必她也没有机会进入侯府做粗使丫头。
她口口声声说那些被她救起之人还是孩子,可谁又知道,她当时不过也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三千你不会觉得我……不干净了吧?”
六月见她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不禁有些害怕,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胡说!你怎么会不干净呢?”崔梦娇抬起头来,眸中雾气氤氲,“你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干净剔透,我为你感到骄傲。”
六月被她这番话说得羞涩一笑,“你还从未对我说过如此……孟浪的话呢。”
崔梦娇一怔,哭笑不得。
孟浪这词是用在这个地方的吗?
忽而又想到张东那张脸来,不禁收敛了笑容,正欲开口询问,门外便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千姨娘,六月姑娘的药熬好了。”
六月拉长着脸,看着崔梦娇摆了摆手,一脸拒绝。
崔梦娇却侧过了头去,起身亲自拉开了门,“芙蓉姑娘这药送的正是时候,这丫头刚醒。”
见她还是尊称自己姑娘,芙蓉微微一笑,“六月姑娘定是见着姨娘来了,这才醒了过来,姨娘与六月姑娘主仆情深,倒让我羡慕得紧。”
说着话,她便已进了屋。
崔梦娇笑了笑,跟上去接过了她手中的药碗,“侯爷对姑娘您也与旁人不同,姑娘又何必羡慕他人?”
芙蓉的手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丝苦涩,“侯爷自是待我极好,可这种好怕也没有几人能受得住。”
只有敬重,没有爱意。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她复又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崔梦娇,笑着转移了话题,“我见千姨娘似乎并未来过这里,等改日得了空,或可到我这里来喝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