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辛鸾送上了一杯茶。礼数周全,态度谦卑。
“姨母,请用茶。”
陈惠锦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怜爱,到底也是跟了自己许久的人,虽说是个姑娘,偏生只是个姑娘。
“表哥这话就不对了。”
辛鸾又给裴昭桌上放了一杯茶。
裴昭不情不愿喝了一口,也没觉出有什么味,毕竟他本也不是风雅之人,但是觉得辛鸾身上有种莫名的香气十分好闻。
甚至有些沉醉得飘飘欲仙。
“怎么就不对了?”裴昭虽常常被母亲教诲,但毕竟长辈,对于辛鸾这个“外人”的直言,裴昭明显没什么好脾气。
“最近府里少了许多人,不知表哥可否注意?”辛鸾忙完一切,坐到陈惠锦身边,抿了口茶,问道。
裴昭其实这几天并不大出去,即使平日出去鬼混,也从不在意府上究竟有多少丫鬟婆子,小厮车夫之流。
毕竟在他看来,这些都算不上人,供他享乐的工具罢了。
“好像是少了。”裴昭搔搔头,环顾四周后又仔细想了想,似乎真的有些熟面孔,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现在二房的事祖母也要插手?”
裴昭有些郁闷,也有些担心自己的例银会不会被减少。
“怎么说话呢!那可是你祖母!是裴府真正的当家人,难不成你还想背上不孝的恶名吗?”陈惠锦一瞪眼,裴昭又闭上了嘴,耳观鼻鼻观心,装模作样喝起茶来。
“裘老夫人宽厚,但对大房长孙媳妇很是重视呢,想必这其中,有虞枝姐姐的手笔吧。”辛鸾说完,迎上陈惠锦复杂的目光,坦然一笑。
裴昭喝了会儿茶,实在装不下去了,于是灰溜溜的向陈惠锦告退。
用的借口也很拙劣。
他竟然说自己要去读书。
陈惠锦自然也知道这是一句假的不能再假的谎话,但确实懒得理他,只是叮嘱了几句千万别出去就让他从自己眼前消失。
裴昭如释重负,跑得脚步轻快,一转眼就不见人了。
碧莲最近被陈惠锦派出去斡旋了,到底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用起来总是更放心些。
于是此时,内室便只剩下陈惠锦和辛鸾。
辛鸾依旧烹茶,似乎不受外界一切喧嚣的纷扰。
“你也坐,这会子没外人,你陪姨母说说贴心话。”陈惠锦双眼微阖,单手支在茶座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地揉着太阳穴。
辛鸾神色未变,只有手上倒茶的壶微不可察的一抖,无意间撒落几点水珠。
“姨母放心,辛鸾自从跟着您进了裴家,便从没想过违逆您的决定。”辛鸾低眉顺眼,替陈惠锦又斟了一杯茶。
陈惠锦喝了一口,叹息道:“你是个聪明姑娘,上次的事情,是裴昭对不起你,也是姨母对不起你。但你实在不该用那种方式试探。”
辛鸾伸出手替陈惠锦捏腿,语气恭敬谦卑:“姨母说笑了,辛鸾听不懂您的意思。”
陈惠锦并不愿意跟辛鸾多做解释,聪明人之间说话,挑破了就没意思了。
辛鸾明白,陈惠锦心知肚明。
这几日二房一个个都像突然学会了什么叫“温良恭俭让”一般,就连一向骄纵跋扈的二世祖裴昭,也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