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溪园,林若菡目光空洞,机械性的一口一口喝着燕窝粥。
她没有一点胃口,可为了身体能好起来,她自己喝下去,哪怕里面有安神的药。
可她把整碗粥都喝了下去,依然没有任何睡意,眼神没有聚焦的看着窗外,沉默再沉默。
松涛苑的下人房里,低低的抽泣身此起彼伏。
冬雨经过两次折腾,差不多已经弥留了。
两只眼睛徒劳无功的睁开,朝着门口的方向,希望能在临死前见见林若菡。
她想告诉林若菡,她和她大哥没有陷害过林若菡,她大哥也没有承认过是林若菡主使他害人,可冬雨心里清楚,也许,今生今世是再也等不到了。
王嬷嬷脚步匆匆走了过来,看着一屋子的人,朝着半夏缓缓摇头,“还是没有见到,晋王府的人说大小姐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就把我打发了。”
抹了抹眼角,王嬷嬷朝着床上的冬雨说,“放心走吧,大小姐从来没有怪过你,你哥哥经过上次大小姐的救治,已经脱离了危险,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冬雨似乎想要点头,却没法动,只能微微动动眼皮,示意她已经听见了。
屋子里抽泣声渐渐低下去,眼看着冬雨眼睛都快要闭上了,门外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冬雨”林若菡还没有进屋,就声嘶力竭的喊,“活着,你给我活着,听见没有!”
赵衍紧紧跟在身后,声音有些急促,“我告诉你,是为了让你见她最后一面,若是你再一次气血攻心,我马上带你离开。”
林若菡突然转身,眼珠血红的看着赵衍,“啪”一个巴掌盖在了赵衍脸上。
一个没有力气的巴掌而已,赵衍没有躲,反而伸手护住林若菡后背,防止她跌倒,“以后,你有力气了,随时可以动手,现在留着力气去见你的侍女吧。”
林若菡眼中不再无神,怒火从双眼蔓延全身,虽然依旧瘦弱到不堪一击,却已经满满的恢复了人气,她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就往屋子里跑。
屋子里的人早就冲到了门口,虽然知道她们的大小姐遭遇了什么,如今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可亲眼看见,依旧震惊不已。
林若菡奔到冬雨床头,抓起胳膊,开始探脉,“冬雨,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们。你别死,我在这里,阎王爷也得给我让道,冬雨,你挺着这一口气,让你的大小姐给你看诊,听见没有!”
冬雨看不见,只能艰难的动动眼皮,林若菡一摸身上荷包,却发现空空如也,转头死死剜了赵衍一眼,接过了王嬷嬷递过来的银针。
冬雨被扶起针灸,林若菡手里不停,嘴巴也没听,“半夏,到我的库房第三间第四个架子的中间那层,把那个匣子取来,快!”
半夏应了一声,刚要出去,之间傲雪一把环住半夏腰身,几个箭步就窜了出去。
将那一小瓶九转乾坤丹散剂融化,给冬雨灌了下去,把几片老参放在冬雨舌下,林若菡往自己嘴里塞了几片老参,也没来得及擦去额头冷汗,专心致志为冬雨急救。
半个时辰过去,冬雨已经能微微睁开眼睛,眼神渐渐有了生气,林若菡却差点晕过去。
“大小姐”冬雨只能微微动动嘴唇,不能发出声音。
林若菡却看懂了,苍白小脸上泪珠滂沱而下。
她留下了自事发以来,第一次的泪。
赵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觉得林若菡再一直发疯,也许真的就会崩溃。
林若菡提出要留在林府,赵衍却只说了一句,林若菡就乖乖跟着赵衍走了。
他说,“若是没有我,太后的人若是要动手,轻而易举。”
但赵衍也松口了,林若菡若是好好休养,可以去药庐。
林若菡交代了冬雨后期注意事项,跟着赵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见过了自己的人,林若菡似乎有了些精神,按时吃饭休息,三天后,脸色也渐渐恢复了一些。
赵衍同意她去药庐,但每天只能去那里两个时辰。
林若菡点点头,一副非常配合与乖巧的模样,真的只是在实验室里待两个时辰。
呵,每天四个小时,足够了!
一天上午,林若菡刚刚用过小点心,听见屋子外边有蹬蹬的脚步声,不久之后,一个高大的妇人出现在林若菡面前。
“林姑娘?”张大嫂一脸的“卧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你吗?”
林若菡淡淡点头,“张大嫂,是我。”
张大嫂围着林若菡转了一圈,不死心的又上下左右瞧了许久,才哇呀呀一声大吼。
“那个天杀的,将你糟蹋成这个样子,老娘我宰了他!”
手中的大刀嗡嗡作响,张大嫂的大嗓门差点将天花板给震了下来。
林若菡朝张大嫂做了“坐”的手势,声音轻飘飘的,“张大嫂,感谢你来看我,住几天再走吧。”
张大嫂牛眼一瞪,“林姑娘,怎么俺一来,就要将俺赶走?”
林若菡摇头,“我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听我的话,张大嫂,早点离开。”
晚膳的时候,张大嫂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她气得头发差点竖起来,“林姑娘,我家主上的娘亲如此恶毒,你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早点说清楚离开吧。”
林若菡摇摇头,“我别无选择。”
张大嫂叹气,“唉,林姑娘,你摊上一个恶婆婆,运气实在太差,自古婆媳关系就是个大难题。”
林若菡摇头,非常不认同。
“张大嫂,此言差矣。不过就是利益纠葛和等级规制而已,古人将此狭隘的定性为婆媳问题,有失偏颇。我倒是想问问,比起我还能从张蓉蓉手里逃过一劫,赵瑞差点被白贵妃干翻,这难道是婆媳问题?比起媳妇被婆婆立规矩,再大的官见到皇上也要下跪,难道这也是婆媳问题?
张蓉蓉在赵琛父子的保护下,嚣张了多年,可她的陪房不过小小疏忽,被赵衍严惩,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她的尊严被挑衅,当然要报复回来,和我是否是她的媳妇,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按照她嚣张跋扈的程度,就算下任储君的正妻,有了秦王这个成年皇子的太子妃,她照样也是欺辱不误,何况是我呢?”
“我之所以今日落到这步田地,很大程度上与我自己的疏忽有关,没有看清自己的位置,输掉所有博弈,与人无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