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忠叹了口气,低眉顺目地溜了一眼人群后,说道:“长该死的病了,再不杀就瘦没了。”
“啥病啊?”
“一口草也不正经吃,光滋溜滋溜喝水,五更半夜哞哞不是好声地叫唤。叫的这个烦人,还老拿脑袋比划人,一来气就让我给宰了。”
王胜利听了,突然想起在县里参加学习的时候,听那些搞畜牧的同班同学讲过关于牛黄的事儿。
这头牛的特征,不是和他们说的一样吗?
于是,对刘忠说道:“大姑父,牛胆在哪儿呢?我看看。”
“牛胆?”刘忠说道,“钱小子买下水,都让他一块儿包走了。”
王胜利看了看人群,把刘忠拉进屋里,偷偷说道:“大姑父,你咋让他给拿走了呢?那牛胆里好像……有牛黄!”
“啊?你咋知道的?”
“我听别人说的。半夜叫唤,不吃草光喝水,眼珠子还发红,这样的牛,十有八九是长了牛黄。”
刘忠听了,急忙跑出去,扒开牛眼皮看了看。
跑回屋后,连连拍着大腿,懊恼地说道:“这可咋整!都卖出去了呀,还能找人家要回来吗?”
“别着急,我来想想办法……”王胜利在屋地上转了几圈后,一脚踩灭烟头,对三弯子刘宝柱说道,“老弟,你和我去他家一趟。”
“哥……你要去老钱家?”三弯子抬脸问道。
“嗯……”
“你……你……真要去?”
“哎呀,别磨叽了,快走吧。”王胜利说完了,头也不回地先走了。
“哎呀,王书记来啦?”钱亦文欠了欠屁股,热情地打完招呼,屁股归位。
王胜利,平安镇团支部书记,班子里最年轻的干部。
不光是这,在党校培训时,他也是最年轻的,没有之一。
“你看看,领导来了,我这连盒烟都没有,也没啥可招待的。领导同志可别挑儿我们的不是啊。”
听了钱亦文的话,二大爷拿脚丫子捅了一下四叔:“你兜儿里不是有吗?拿出来吧,都来大干部了。”
“没有!”四叔白了二哥一眼,“你那盒咋不拿出来呢?”
二大爷哼了一声:“我的?当揩腚棍子我也不给他抽……”
王胜利扫了一眼吃饭的一家人,说道:“不用客气了,刚掐死。”
不经意看了一眼正在从桌子底下往起捡筷子的英子,眼神微变。
钱亦文“滋儿”的一声,抿了一口小酒:“领导都忙,无事不下乡。王书记,来我家干啥呀?我很幸福,我很幸福啊……”
王胜利尴尬一笑:“这不是我妈病了吗,讨得了一个偏方,得用牛肝和牛胆。
“听说大姑父杀牛了,我就急三火四地跑来了。到了才知道,被你给买走了。”
“啊……”钱亦文随口应和着,忍不住在心中暗笑,对上号了……
且看看他的肠子有没有三弯子的弯吧。
王胜利又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寻思着,看你能不能匀给我一片肝叶子,再把那苦胆给我,你刚才花的钱,我给你出一半。”
“中啊!”钱亦文高兴坏了,“领导干部就是领导干部,和咱们老百姓真是心连心呢。这可真是一点老百姓的便宜都不占啊!”
一边说,一边下地,抄起刀来,一叶牛肝切下,剩下的顺手递给英子:“媳妇儿,烧点水,连牛心一起烀上。”
转回头又对王胜利说道:“王书记呀,就是这胆不全乎了,没啥影响吧?”
一听这话,王胜利心头一惊。
别是这小子发现了吧?
当下问道:“咋不全乎了?你弄破了?”
钱亦文一指纪兰凤面前的酒碗,说道:“我妈有个迎风流泪的毛病,人家说胆汁能治,我就把胆捅了个窟窿,给她挤点胆汁,泡了点酒。”
王胜利朝纪兰凤看过去。
纪兰凤知道是时候该她表演了,于是端起碗来,强忍着又腥又苦又膻又辣的味儿,喝了一大口。
唉,这老儿子,可真是他妈的亲生的呀!
任何动物的胆汁,均含有毒素,不经处理,不宜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