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敏锐地盯了过去。
两人的视线只交错了那么一瞬,对方便立刻错开了眼睛。
关译心却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如同看待什么死物一样的冰冷和忖度。
——这人也是运气好,刚刚那阵突如其来的液体,竟然并未倒在他头上。
避开视线之后,那个男生按捺不住地又看了陆流泽一眼。
然后,这个男生便冷不防开口道:“刚刚那个怪物的目标是她,让她和我们一起离开,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关译心一怔。
陆流泽刚刚松了手就是不打算继续带人的意思了,关译心当时便忍不住心中一阵腹诽。
毕竟,如果是一般情况下,他们俩之间非亲非故的,陆流泽当然没有救她的义务。
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明明就要离开了,却被这帮作死的混蛋胁迫着进入了旧教堂,还倒霉催的遇到什么污染什么畸变什么怪物的……
陆流泽不说全责也得负百分之九十的责任吧?
剩下那百分之十关译心自认倒霉。
但是,关译心也是没想到,大家刚刚好歹算是同心协力、出生入死了一波了,结果,那个男生眼看着脱困在即了,第一反应竟然是盯上了关译心、
关译心着实愣了一下,才猛然间反应过来。
刚刚那个男生的打算,怕不是还想把她抓起来,专门留着吸引巨人拳击手的注意力……
这种理所当然的不把别人的命看在眼里的做派,让关译心油然而生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陆流泽没有看关译心,而是朝着那个男生瞥过去一眼,并未回答。
楚言之前倒是一直表现得对关译心颇感兴趣,不过这会儿,他的全副心神都在自己状态不对的兄弟身上,眼神焦灼而郁卒,担忧得什么别的心思都没了。
反而是祁雁乔,一边掖了掖自己脸上蒙着的衣物,一边隔着衣物没好气地不耐烦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以为等下我们还要保持队形一起冲出去吧?”
那人被祁雁乔阴阳怪气了一波,却也不在意。
不过,见不管是陆流泽还是冯慎思,都没有对关译心动手的意思,那男生便只能是有些遗憾瞥了关译心一眼,悻悻地收回了视线,不再提这事了。
关译心却没有选择沉默。
她抿了抿嘴唇,盯着那个男生,语气微妙地直接把话挑明了。
“既然都知道我接下来八成还是那个怪物的靶子,与其想要对我动手,不如祈祷我能活得久一点,这样,起码那怪物就顾不上去追你们了。”
顿了顿,关译心幽幽道:“人可以恶毒,但是不能蠢毒。”
说完想了想,关译心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逻各斯兄弟会今年的新成员如果有你,算他们倒了血霉。”
那男生大概也没想到,关译心一个贫民区出身的下等人,竟然敢这么当众讽刺他,顿时脸色微微一变,“你——”
胖子忍不住小声嘀咕:“看她怼了一路他们班长就知道了啊……谁给你的自信她就不会怼你?”
胖子还有些同情地看了关译心一眼。
说实话,在他看来,这个身体脆弱的女孩子等下八成是活不下去了。
都这种时候了,还说话刺激她干什么,没事找事?
更何况,在这种时候都还能保持镇定的人,于情于理也没必要忍气吞声的啊!
正在这时,墙壁那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和稀里哗啦砖石瓦砾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那个巨人拳击手即将从墙壁上挣脱出来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一眨不眨地盯在了它的身影上面。
“吼——”
一身愤怒的嘶吼之后,巨人拳击手把自己鲜血淋漓的头部和上半身,从颤颤巍巍的墙壁里拔了出来。
刚刚的撞击加上被困后的剧烈挣扎,让这个怪物似乎有些眩晕般地分不清方向。
它拔腿后踉跄了两步,然后才将染血的头颅,转向了关译心的方向。
陆流泽瞬间从关译心的身边退开,站在了侧面的位置。
关译心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心脏“怦怦”跳得飞快。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关译心一时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别的办法,她咬了下嘴唇,意识到,唯一略有可行性的做法,其实还是故技重施。
打定主意之后,关译心直接无视了陆流泽他们一群人,趁着巨人拳击手和自己之间的距离还足够远,她立刻就冲到了最近的一面墙那里,等待巨人拳击手的第二次冲撞。
这一次,没有了速度占优的陆流泽,她面临的危险会急剧上升。
但是,地面上大面积的污染物积水,也让关译心在没有其它任何人配合的情况下,更容易使那个怪物脚底打滑失速……
下一瞬,怪物已经朝着关译心的方向冲了过来。
陆流泽一行人就站在两边的侧面,仿佛在列道等候关译心的死亡一般。
那个恐怖的巨人拳击手,却直接对这群人的存在视而不见,唯一的目标就只有站在对面墙壁之下的关译心。
顷刻间,这个旧教堂的大厅里,便只剩下了关译心和所有的怪物。
人在极度的危险之中,甚至顾不上恐惧,而只剩下了眼前唯一的一件事,这种纯粹的专注力对精神更是一种极大的消耗。
关译心要紧牙关,微微屈膝,浑身的肌肉绷紧,死死地盯着怪物冲过来的方向。
十米。
五米。
三米。
临到最后关头,关译心腿部猛地一蹬,全身发力,猛然间朝着侧面飞扑出去。
“嘭”的两下声响,几乎连在了一起。
怪物再一次头破血流地撞在了结实地墙壁上。
飞扑出去摔得结结实实的关译心,终于从那全神贯注的状态中抽离出来,顿时有种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的感觉,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刚刚这剧烈的撞击中有些错位了。
本就受伤的掌心再一次红肿并且清晰地渗出血来,膝盖、手肘、胸口更是一阵阵的剧痛。
强自忍着剧烈的眩晕,关译心手脚发软地扶墙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着第一个洞口的方向快跑过去。
人在失去听觉的情况下,其它感官似乎都变得无比敏锐。
关译心爬上那个洞口,掌心按在墙壁碎石上,顿时又是一种剧烈的刺痛。
她“嘶”地吸了口冷气,从洞口爬出来,站在走廊里根据自己脑子里的地图,确定方向的时候,眼神往前一瞟,身体顿时一僵。
——包括刘青安在内的陆流泽一行十一个活人已经都不在了。
但是,地面上却已经多出了两具双眼瞪大、被一枪爆头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