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快掉下去的时候,是会下意识搂抱些什么的。
贺兰鸦拽帽子的手一顿,眉头微皱,但最后也没说什么,继续把帽子拽好。
周围很安静,只有他们的马蹄声啪嗒啪嗒响着。
还有耳边这道不属于他的平稳心跳。
梅淮安回过神来,他双手绕过这人的腰,正紧紧环抱着对方。
其实挺尴尬的。
这才第一次见面,他就这么亲亲热热的抱着人家。
身份虽然不算太敌对,但此刻也绝非盟友。
不过保命要紧,这点尴尬不算什么。
他抱着腰没撒手。
一是除了这人的腰,他附近没有别的安稳着力点。
二是这人怀里挺暖和,毛茸茸的大氅跟条厚被子似的,挡风避寒。
三是他快冻死了。
梅淮安想了想,左手揪着这人后背的衣裳,右手收回自己怀里,哆哆嗦嗦掏出染着血的玉玺。
“你,你看,这个给你,别杀我的兵。”
太冷了,牙齿打颤让他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贺兰鸦用另一只空了的手,拽拽自己垂在两边的大氅,把他和怀里的人都包住。
“有你在我手里就够了,这个东西我用不上。”
“不。”梅淮安以为这人是在试探他的诚意,“真的给你,皇位你坐。”
头顶这人低头又看他一眼,语气坦荡。
“无心皇位,只求渭北安稳。”
“......”
梅淮安有些迷茫,对自己的未来很不确定,这让他很焦虑,嗓音虚弱但急躁的问。
“不要皇位你为何收留我?”
“渭北不愿做出头鸟,也不愿与岭南同流合污,你是我们不参战的安定符。”
贺兰鸦说话没有丝毫隐瞒,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不过他原本的打算是,只留下小太子一个人,随便关在哪儿养着。
最好小太子能呆呆傻傻不说话,每天只会张嘴吃饭,安静活着。
若是有人来逼迫渭北臣服岭南,他就拿保护太子的名义迎战。
对方退兵时,渭北也能以太子有令为由,不追击,只圈地自成。
这样一来,他渭北手里有正统太子,不臣服于占了皇宫的任何一方,顺理成章。
只是刚才看着怀里这人喝马血的架势,他的计划临时有了个小变动。
中州残兵他养了,谁当皇帝都是当。
他贺兰鸦只想安稳守着渭北百姓,如果能扶持出一个永远不会对渭北宣战的皇帝。
这似乎比不可控的安定符更稳妥。
万一哪天这安定符寻死觅活呢,毕竟在城门前的架势不像个惜命的人。
只不过,他还得看看怀里这人接下来的表现,够不够资格让他扶。
但凡有一点点让他失望,觉得付出可能会打水漂,那他还是会按照原计划进行。
比如,屠了中州残兵,只留下呆傻的小太子。
不呆傻可以弄成呆傻,小事一桩。
......
当然,贺兰鸦的这些算计,他怀里人是没有完全明白的。
梅淮安只听了个半懂,这人的意思就是拿他当做‘师出有名’吧。
什么不想当皇帝,只求安稳,都是虚伪的屁话。
不过眼下到了这个地步,只要能护住他的残兵败将们,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能活着就行,报仇的事儿等他养好身体再说。
唉,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他穿越的这是什么破地方。
梅淮安裹着大氅往人怀里又缩近一些,抱都抱了,怀里暖和。
还有股闻着很安心的香烛气息。
话说,这秃驴要把他带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