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清寒,两人一狗并行。
严叔时不时问几个问题,楚迟一一作答,一来一往倒也不觉得寂寞。
聊到后来,严叔愈发喜欢这个懂事有礼的少年,一口一个“小楚”地叫上了。
“小楚啊,你……怎么会在杂物间里的?身上的伤又是咋回事?”
楚迟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道:
“没事,打架输了,有人恶作剧而已。”
严叔当然不信。
即便只是短暂相处,他也能看出楚迟不是爱惹是非的人,今晚更不是恶作剧那么简单,若非小家伙发现了楚迟,这孩子怕是要遭大罪。
但他不说想必有他的苦衷,严叔也不愿逼问,只是轻拍了拍楚迟的肩。
“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我。”
楚迟垂眸看着严叔手中电筒打出的那束光,眼睫轻颤。
“嗯,谢谢严叔。” 对于愿意帮助自己的人,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连累。
严叔则暗想着:这孩子忒招人疼,以后能帮衬就多帮衬些吧。
两人各怀心事,只有玄葳悠哉游哉的,若是忽略那四只小短腿,架势像极了大佬出街。
楚迟的家在山脚下,一层老式砖瓦房,房前围了个小院子。
两人在院外停了下来。
“严叔,今天太晚,就不请您进去了,改天一定请您来家里做客。”
若严叔现在进去,爷爷看到了必定要问起缘由,他不想爷爷担心。
严叔点头笑道:“行!哪天你叫我,我肯定来,快进去吧。”
楚迟颔首,往里走了几步。
小狗也跟着走了几步。
他顿了顿,继续走。
小狗亦步亦趋继续跟。
一人一狗僵持片刻,楚迟只得无奈转身:“严叔,您把它带回去?”
严叔此时也很头痛,他叫不动啊!
“小楚啊,这小家伙不是我的,我也管不住它。你之前看到了,它非要跟着来,不知道想做什么……”
玄葳迈着小短腿绕楚迟转了几圈。
心中默念:你若逃,我便追,定叫你插翅难飞!蹭气运,不嫌累,早日摆脱小短腿!
严叔见状,干脆道:“小楚啊,你看它好像挺喜欢你的,要不就让它在你家待一晚?若是它玩够了,应该会自己回我那去的。”
楚迟思及家里的境况,下意识就要婉拒,可一想到那时杂物间门口的小小身影……
他忽然怎么也开不了口。
不开口,就等于默认。
一个晚上而已,他想。
若玄葳知道楚迟此刻的想法,必定要问上一句: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没听过一句话吗?
请神容易,送神难呐。
楚迟还不知道自己一时心软就请了尊大神回来,他正要踏入家门,就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的摔落声。
楚迟脸色一变,飞快往里冲去。
华发老人跌坐在地上,身边是翻倒的凳子和破碎的瓷碗。眼看一只手就要撑在某块锋利的碎片上,楚迟急忙过去把人扶起来,慌张地上下查看。
“爷爷你怎么样?摔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楚爷爷摆摆手,嗓音粗哑而沉着:“没事儿,我用拐杖撑着呢,没摔着,就是可惜这碗。”
人老了,眼睛越来越花,磕磕碰碰都是常有的事,偏这孩子每次都大惊小怪。
楚迟抿着唇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无事才将老人扶到一旁的竹椅上,蹲下身开始收拾碎片。
他怎能不怕。
曾经钢铁般强硬的老人,如今却和这些瓷器一样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