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帆（熊克武的字），我来找你谈谈。”

深夜，但茂鑫敲响了熊克武德房门。

“你觉得，陈羲这个人怎么样。”

但茂鑫进了房间，坐在了八仙桌右边的客人位上。

他和熊克武已经是多年的关系了，从私塾到留日，当了多少年的同学，之后又一同参加革命，跟着中山先生一同反满抗清。

在北平跟着汪精卫一同刺杀满清大臣，到广州黄花岗起义死里逃生，再到回归家乡川蜀，一同倒袁护国。

人生四大铁，扛枪、嫖娼、同窗、分赃，两个人占了两个半。

如今两个人奉中山先生的命令，入主川蜀，熊克武成为了川蜀名义上的话事人，但是因为川蜀形势复杂，熊克武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掌控整个川蜀，只能掌控自己和侧翼但茂鑫的遂宁、广安和南充。

也就是在这种形势之下，他搞出了臭名昭着的防区制，允许部队就地自筹粮饷，加速了军阀混战的局面。

但是他又确确实实的是一个坚定的革命人士，在中山先生去世前，一直都是坚定地服从中山先生的指示，在常凯申背叛了革命之后，又一直坚定的支持反蒋事业；在解放战争胜利之前，与邓锡侯等人组织了川西起义，喜迎解放军进川。

“他？怎么说呢……”熊克武听到但茂鑫的提问之后，沉吟了半晌，最终才给出了一个回答。

“看到他，就有一种见到年轻时的我们的感觉。”

“当年我们在各地进行反清斗争，在北平刺杀载沣，去日本购买军火，在川、广等地筹划起义。虽然是屡败屡战，但是我们依然相信，我们的革命最终会得到胜利。”

“在那时，我们眼中的，那种希望、那种信念，和那个陈羲现在眼中的光芒，是一样的。”

“只是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却没见到有什么成果。袁世凯窃取了我们的努力成果，反袁战争是胜利了，但是国内却变得更加混乱了起来，军阀混战，民不聊生，而我们却连一个小小的川蜀，都无法平定下来。”

“有的时候我都会感到迷茫，我们真的做对了吗？我们现在这样做下去，真的能够实现当年梦寐以求的共和吗？”

“我甚至会想，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我们已经推翻了清廷，完成了最初的梦想，将压在我等汉人民众头上的大山给掀翻了，就这样放下梦想，开始享受生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毕竟人生难得糊涂。”

“至于说中山先生当年告诉我们的那些民主自由之类的话语，只要将他们当成做梦就好。”

熊克武无意识的晃悠着自己的茶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杯中漂浮着的茶叶，但是实际上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飞向了哪里。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继续说道，“看见他眼中的那种雄心壮志，真的，我真的觉得他真的是想要再搞一次革命。”

“一次比我们更加彻底，也是更加激进的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