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灵!根本不需要鱼人之泪,在本座看来,那是愚人之累而已,愚不可及的愚。其实,在我清微山中,你也能如愿一睹业海波澜。”清简真人微微一笑,“在此处西北,那里有一座绝壁高峰,名曰倚天峰。那可是比清凉台还要高出许多的地方,不过倒没有什么登峰禁制。峰顶呢,终年积雪不化,雪中埋有一块石头,名叫照海石,倚天峰上照海石,确实可以还你清白!也能证明这目盲男子所言不虚。倘若你愿意,本座便领你们上去。”
戚灵没有拒绝。
纵览清微山,山势擎天峰峦雄浑,倘若找来画师绘成丹青笔墨,这一派山峦,一定用湿笔浓墨涂出极为厚重之感,方显得贴切。
其中还有这么一座孤峰,壁立万仞,跟别的山头一相比,可谓薄如蝉翼了。但因峰极其高峻,峰顶又常年覆雪,那么从天外放眼,这山峰,像极了一根倒悬的玉簪。
这就是倚天峰,山顶积雪每年必然化尽一次,不是缓缓融化,而是被人用剑气消融。
雪水倾倒,从万仞之高跌落,苍苍茫茫。
年复一年,倚天峰底部形成了湖泊。
这根孤峰,就伫立在湖中心。
尽管清简真人决意带领众人登上倚天峰,却没有御剑,只是用了一道不知名的水系符咒,在脚下凝成水雾似的云团,稳立云团上的,还有戚灵、张乘崖、小乙、楚玄豹、采澐等人。
眺望云下,戚灵见到碧如墨玉的湖泊,面前则是倚天峰无尽高的石壁,古藤盘根错节依附其上,背阴之处,时不时冒出伞大的灵芝瑞草。
云团不断抬升,那团湖泊越来越小。
岩壁上的植被也越来越少。
空气略有些湿冷。
张乘崖轻声唤道:“戚灵。”
嗯?
戚灵轻轻应了一声,。
张乘崖脱下所穿的鹿皮坎肩,托于手心,杵到戚灵面前。
可二人还有些距离。
采澐眨了眨眼,顺手接过,静静塞在戚灵胸前。
戚灵正愣神之际,只听楚玄豹咋舌长叹一声,那弦外之意,无非暗指戚灵跟张乘崖关系非凡。
所以坎肩悬停在采澐手中的时候,戚灵果断接了过来。
清简真人倒是对此视若无睹,摆出一副昂首世外巍然之姿,任长大道袍随风舞动,不过假若这里没有旁人,他真想立即揪住楚玄豹的耳朵,哪怕教他收敛三分,也不至于现在无法收场。
“祠堂一别,你我都还好吗?”
“都不好吧。”
戚灵披上坎肩,回想着这句故人问候。
她在心底不由叹道:“世间于我何所有,身上衣,眼前人。”
就这么一句心底喟叹,又惹出藏于肝胆中的雪琴魄和玄松魂来,其中雪琴魄似乎有些震惊道:“主人,你竟然和这个小伙子有这么深的情愫!”
玄松魂不屑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戚灵暗自回道:“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仅是觉得,最初相逢的人,都有最初相遇时的心境,真诚相待的心。而不是现在,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疑惑。”
雪琴魄道:“无论如何,主人还是穿在身上为好,毕竟咱们是要登顶倚天峰,上面算是苦寒之地。”
玄松魂道:“我真不愿到上面去,整个清微玄都,就那里最可怕。”
戚灵问:“守在上面的是谁?”
玄松魂道:“他的名字,我不想提,主人,求求你别问。”
戚灵道:“难道你们不是我的一部分?我为什么不能得知这段记忆呢?”
玄松魂道:“主人,大千世界,你什么都能问,我也定会搜索枯肠来回答,但关于那个人的事,我魂儿散了都不想提。清简这牛鼻子打的算盘,无非是借刀杀人而已!或者,想让主人陷入困境,被迫施展定虚空,总之老头算计好了下一步,主人待会儿当心,别再冒失了。”
戚灵没再询问,她转身环视周围,清简真人仍旧在驭云升空,论剑台所在那座峰峦,早已隐匿在白雾之中无法望见,到处都是漠漠寒烟。
片刻之后,岩壁上开始能见到凝结的霜雪。
除此之外,什么也望不见。
不知又过了多久,清简真人振袖挥散脚下云团,顷刻之间,戚灵感觉到脚下一软,整个靴底都陷进了积雪中,着陆了。
咯吱——
咯吱——
众人四处散开,踏雪几步。
清简真人回身道:“戚灵,我们到了。前面的雪雾中,有一处别院,你们跟随我过去。”
采澐道:“师叔,这里就是倚天峰顶吗?谁在这里还修筑别院?”
清简真人道:“丫头,噤声。”
咯吱——
咯吱——
四周唯余踩雪之声。
踏过一段路程后,眼前浮现一堵灰色院墙。
墙上有门,似乎很久没有打开过,因为铁黑色的木头上裹着厚厚一层冰凌,山顶积寒将这里冻成了一扇冰门。
清简真人率先走到院门前,抬手想触摸冰门,转念间又缩了回来,朝着冰门躬身施礼道:“清微掌教,清简求见。”
毫无回应。
清简真人又抬声说了一遍。
毫无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