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箭射来,我这自然就会闪避。你用的六斗弓,我就躲得慢一点,保存体力。
你用三石弓,那我就躲得快一点。这都是常年习武后下意识的反应。
所以我觉得王公子的弓有古怪:它有三石硬弓的威力,但让人误以为是六斗软弓。
萧确就是上了这个当,才被一箭命中。”
说完看向三大才子,三人仍是一脸茫然,只得继续深度解读:“先说这张弓的威力。现在我们也没见到,不好说是不是三石弓,但肯定威力不小。”转头看向种建中。
种建中点头表示肯定,补充说明:“有可能更重,萧确穿了内甲。”
陈糙:“这是从中箭的位置判断的。这里都是骨头,萧确又是习武之人,三十步,能一箭洞穿,前后两层甲,足以说明这张弓的威力。”
三才子对比了一下自己和种建中的肩膀,深表赞同。
秦观问道:“那又如何让人误以为是六斗软弓呢?”
陈糙:“这就是古怪的地方了。三石弓,不常见,但是西军里还是有几位能用的。彝叔就是其中之一。”
种建中:“骑射不行,步射还可以,我能连发三箭。但是拉开后再坚持一刻钟,我是绝对做不到。六斗软弓倒是勉强可以,只是准头就不好说了。”
三大才子总算明白了。
陈糙:“这张弓这么古怪,不如我们一起去见见川越王公子可好?王驸马,这里你面子最大。”
王诜心动,此时也不顾忌身份问题,当即说道:“好!”
“别。”种建中出声阻止。
陈糙一愣:“彝叔,这是为何?你可是清涧种家人,见到这种宝贝,居然能忍得住?你五伯要是知道得揍死你。”
种建中苦笑:“小弟原本自然是很想见识一下的,但是后来看到了神臂弓......王公子这弓可是骑弓,能在马上用的。若是泄露到西夏去,那西军的日子可就惨了。”
雅间陷入沉默。三大才子也一言不发,比武射箭这些他们理解起来比较困难,泄密这种事,秒懂。
过了一会儿,秦观首先打破沉默:“从王公子行事风格来看,他肯定是知道这些道理的。
虽然他不是宋人,但能感觉到他对大宋有善意,至少不用担心他主动泄露出去。”
陈糙接茬道:“怕就怕有小人。”
秦观:“能明白这把弓神奇之处的,还能不明白泄密的后果?辽人仿造的神臂弓都摆出来了。”
陈糙:“所以说小人啊!把弓弄到手,功劳是自己的。泄密,那是别人的。”
秦观震惊,愤怒,但也无话可说,他只是一介白身。转头看向李公麟。
李公麟是有官身的,虽然工龄还不到一年,但工作单位厉害啊。
加上他性情随和,醉心书画,基本不与人起冲突,跟新老同事关系都处得不错,因此消息灵通。
他知道陈糙说的小人是存在的,而且正在逐渐增多,老同事们经常感叹:自王相公秉政以来,君子之风越发难行于世了。
见秦观看向他,也只能说:“我会上书的。”后半截没说出口——估计也没啥用。
李公麟佛系为官,王诜却是被迫只能佛系。勋贵加外戚,你活得那么智慧,是有啥想法还是怎么地?
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闷到极处,喊来伙计,询问辽仿神臂弓当前的价钱,伙计回复:已过了一万贯。王诜大手一挥,两万......零五十贯。
若是辽仿神臂弓最终落到自己手里,他可以通过宝安公主直接从宫里要来泄密案的调查权。
到时候自然要大展拳脚,管你官居几品或是几世荣勋,让老子逮着就要你好看。
若是有人不想让自己折腾,那也简单,加钱去吧,现在不是心疼钱的时候。
雅间内气氛沉闷,门外依旧喧嚣,种建中没讲完的故事也从门外传了进来。
萧确尽管被一箭废了右臂,但依仗多年的修炼没有直接从马上掉下来,人马靠着惯性停在距离王大卫十步远的地方。
萧确似是用契丹话问了一句,王大卫用汉话回应:“别躲,遭罪。”
第二箭射出,整支箭穿透萧确的脖子,又飞行了二十多步,落地。
萧确死,尸身坠地。
王大卫上前,下马,抽刀割下萧确的头颅,飞身上马,向南疾驰而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围观群众乱作一团,东奔西走,就是不肯离开南去的道路。
禁军士卒冲入人群,长枪举过头顶,高喊:“让让,拜托各位父老乡亲们让一让......大娘,您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二十多辽骑上马,扬起马鞭。
礼部官员浩然正气加身,喝道:“追凶请自便,休伤我无辜百姓。”
被推搡得东倒西歪的禁军士卒立即整队,数百长枪逼得辽骑绕路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