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阴沉数日的天,破天荒暖阳当头一日,阖府上下都在清扫晾晒。
锦园人不多,墨倾一人在屋内清扫。
兰夫人站在窗处,不赏园中景,反静静的看着她,“明珠,怎么今日是你在收拾房子?平日里那些丫头呢?”
墨倾手上未停,回应道:“多去前院忙了。大人不在,前院的丫头好些都放回去探亲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人手不够,就找了我们的人去帮忙了。昨个九儿姐姐还来请示夫人了,夫人可是忘了?”
兰夫人扬唇,没再说话。
案几上书册斜散,墨倾规整完,顺手擦拭着香案。案面上玉鼎玲珑,熏香正燃,散着缕缕白烟袅袅。兰夫人素日不爱熏香,只偶尔燃上半个时辰,不过次次都是这个味道。
她顺势将鼎身也擦了,越擦越觉着不对劲儿。她悄悄将香鼎摸了一圈,在底部触到一圈暗纹,指腹划过,只觉棱角分明,细细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八条棱。
她手上一顿,心下大喜。不枉她方才活计细致,屋内的角角落落都被照顾到了,岂料得来全不费工夫。
先前秦少专程拜访,就为这玲珑屉。两人相谈,她也听到此物就在兰夫人手上。可素日来未曾见过夫人有什么私密藏储。原是化繁为简,直接拿来当物件用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依旧将香鼎擦了个细致,又轻轻的放回原地。
“明珠。”兰夫人突然唤道。
“是。”
她抬头,见她视线投到窗外。
“今日前院是谁当值?”
“回夫人的话,是九儿姐姐。”
短暂的静默,夫人道:“你去把她叫来,我有话要问她。”
九儿自己也很奇怪,平日里兰夫人从来都不管前院的人和事,怎今日专程唤了她过去?一路上她都在思虑,莫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让夫人不高兴了。一时间又想不出一二来,心中少不得惴惴不安。
待入了屋子,瞧着夫人正望着那缕袅袅腾升的熏香烟雾在出神,她站在一旁静立了些许时候,才出声:“夫人。”
兰夫人未动。
稍候了些许时候,墨倾过来提醒她:“夫人,九儿到了。”
兰夫人回头,不去看九儿,反对着她道:“香要燃烬了,拿出去清清香灰吧。”
墨倾脑中怔了一瞬,应着她,去将香鼎拿出去了。
香灰已被清理,将炉鼎倒置便是另外个形态。人人苦苦寻觅的八角玲珑屉,就这般轻松拿到手中。墨倾站在水池边,总觉得心头存着难以名状的异样。
她寻了个僻静所在,在那玲珑屉底座来回拧动几下,那八角纹路纹丝不动,依旧嵌在鼎底,犹如鼎身一体的雕纹。
苏岕曾同她讲过,机关难解,很大程度是因为不辨内部结构。但凡能看得清内里,绝大部分的机关构造,很难防人。
玲珑屉通体半透,似玉如晶,隔着鼎壁,能看到执鼎之手的朦胧轮廓。她便将它放在阳光下半举,对着光照转着不同的角度,终是在在一个棱角下方发现了微妙之处。抬手摘下发间藏着的梨花针,拿尖端向那细缝一挑,伴着“咔”的一声脆响,香鼎的底座向下弹出半寸,一个精巧的八角棱环跟着从底座半浮起。
此时前院应当无人,她先前去唤九儿时,那处已清扫至尾声,且听得旁的院落正等人去帮忙。当下已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再细细筹谋,怕是难等今日之便宜。更何况,裴詹已快归府。墨倾也顾不得再去细思心头那份莫名,只揣着八角玲珑屉便潜进了书房。
裴詹的书房,她来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加之苏岕已勘测分析过内里机关,今日再入,已是驾轻就熟。
她避开机关,直接去书案将墨盒挪到一边,再将八角玲珑屉卡在那个八角凹槽里,一按顶端的琉璃珠,只听“咔”的声音连响四次,身后那那四道暗格的机关已被启动。
墨倾按照苏岕给她标注的,先在书架上一的位置依次左、右、下轻击三下,接着在七的位置先上后下击两下,在二十四的位置左下右上击四下,最后回到十一的位置,在正中心猛击一下。果不其然,随着沉闷的轰的一声,四道暗格相继打开。
墨倾取了东西,大体看了是她所需,便将暗格复原,取回玲珑屉,匆匆就走。
然而刚走行两步,房门先她被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