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刚过,林婉儿便被晴儿叫醒,一通穿衣洗漱,梳妆整理,她皆在半梦半醒中,直到走出屋,迎身而来的一股晨间凉气才让她真正清醒。
她看向远处尚且昏黑的天,不由嘀咕道:“起得太早了。”
“小姐!从出城再到东鸣山,大概要近一个半的时辰,不早点起来,到时到了地方也待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回来了。”
“东西都备好了吗?”
“好了!两套备换衣物,多余的帕子,发带篦梳,跌打药膏、遮阳的帷帽,路上用的茶水点心、还有小姐的书。”晴儿掰着手指一个个数着。
“嗯。”林婉儿满意地点头。“那便事不宜迟,走吧。”
两人穿廊过院,到了府门口,一驾马车早已等在那里,弧顶四窗,雕花裙板上杏帘垂落。
车前还站着一人一马。
手牵着马的少年看来只有十二三岁,着一身窄袖蓝袍,腰系两指革带,脚登小皮靴,站在那昂首挺胸,身姿笔挺,面目却生得温软慈秀,令人一见便感亲近。
他便是林婉儿同父异母的庶弟林洁,是许姨娘所生,在府中几房兄弟中行五,
父亲与母亲感情还算和睦时,母亲是绝不允许父亲纳妾的,而父亲也一心倾轧在国子监,女人方面兴趣乏乏,因此多年来只有母亲一人。
但自从两人感情如山崩流水,去不复返,甚至彻底反目成仇后,父亲便将当时还是外室的许姨娘接进了府。
母亲当时疯了般反对,一哭二闹三上吊,在府中闹得沸沸扬扬,父亲都不为所动,更重要的是当时林洁已经三岁了。
最后还是由祖母出面,将此事一锤定音,才算彻底了结。
但母亲自然不服气,此后日子,不论明里暗里都对这两人极坏。
林婉儿永远不会忘记,当时母亲对着这对母子破口大骂时,林洁抱着许姨娘的小腿,那双眼惊恐又无辜,溢着泪水,黑亮亮的,如受惊的小鹿。
至于自己,当时她的年纪也不大,对这两人的事多是爱莫能助。
头几年间,她与这个弟弟并不太亲近,只是偶尔遇到了才说说话。
后来她渐渐长大,渐渐懂事,稍有些能力后,便尽量在生活上给予他们照顾和方便。
直到最近几年,她与林洁关系才越来越近。
好在这小子十分出息,对读书极有天赋。
前年已通过县试、府试,取了童生之名,接下来准备参加八月的院试,若是能中秀才,便要入国子监了。
虽然凭父亲的关系,即使没功名在身,也能获皇上特批入国子监就读,但这是父亲个人对他的要求。
想来对他来说,并不算难吧。
“长姐!”一见林婉儿出来,少年赶紧上前行礼。
林婉儿点点头:“今日便放松些,将文墨之物暂且抛开吧。”
林洁不由微笑道:“是!长姐先请!”说着便侧开身,请林婉儿上车。
林婉儿刚要抬脚,远处伴着马蹄声传来一声喊:“等等!婉姐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