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微风和煦。
刘佩萱斜靠在竹制圈椅内,捧着一卷书册,正在翻看着。
崔嬷嬷站在她身后,一手托着她的秀发,一手握着把木梳,道:“萱小姐,老身给你梳发,然后,挽个别致的发髻,可好?”
刘佩萱道:“啥发髻呢?乐游髻么?瞧着蛮有趣的嘛。”
崔嬷嬷道:“啥油髻啊?听着像豉油鸡,不雅。”
刘佩萱道:“是乐游髻,不是豉油鸡。平安喜乐的乐,游戏人间的游。唐朝《妆台记》中记载,唐武德中,宫人梳半翻髻,又梳反绾髻、乐游髻。上行下效,成为风气。”
崔嬷嬷道:“唐朝么?尽管嬷嬷年纪大没文化,也知道那是非常久远的朝代。那时的人爱梳啥发髻,我们咋知道呢?就算是有个发髻名称流传下来,不过就是个名称而已。”
刘佩萱捧着书册,向左后侧平移,道:“嬷嬷,瞧,这是唐朝《宫女图》。”
崔嬷嬷凑近一瞧,道:“唉,这幅画怎么保存得这么好呢?数千年啦,还是好好的,就是纸质偏黄。”
刘佩萱道:“嬷嬷,这不是原本,而是临摹。据说原画是画在墙壁上,那才是真迹呢!”
崔嬷嬷道:“哟,原来是赝品,那就是假的,不可信嘛。”
刘佩萱道:“若是真迹,我等平民怎么有幸得见呢?这画册虽然全是临摹的,但是模仿得惟妙惟肖呀!瞧,这是当时唐朝宫廷侍女梳的发髻,很好看,对吧?”
崔嬷嬷仔细瞧了瞧,道:“哎,真的与现在流行的不一样呢!这发髻呀,在头顶堆着高高的一坨,像个……像府里后花园的那个假山,那个像被大雨淋得蔫头耷脑的芭蕉树。”
刘佩萱道:“嬷嬷,您这比喻还真……真恰当!”
崔嬷嬷道:“依老身看来,这发髻不像是小孩子的,倒像是出阁后的。”
刘佩萱道:“那是宫里的侍女。”
崔嬷嬷道:“萱小姐,那是宫里的,就是皇亲贵族专用的。”
刘佩萱道:“我知道。我就是觉得有趣,瞧着也好玩。”
崔嬷嬷道:“老身可不敢给你梳出这么个玩意。就算在屋里,梳着这发髻,留着自个儿欣赏,那也是万万使不得呀!若是被外人瞧见,那可闹出大笑话了。”
刘佩萱道:“我只是说笑罢了。”
崔嬷嬷继续梳发,道:“萱小姐,不是老身啰嗦啥的。老身觉得,隔壁的柔儿姑娘倒是比你娴雅沉静多了。”
刘佩萱道:“哎呀,嬷嬷竟然赞叹别人家的孩子啦!莫不是嬷嬷嫌弃我咯?”
崔嬷嬷道:“萱小姐,你是老身这辈子的念想,咋会嫌弃你啊?老身只是说实话罢了。”
刘佩萱道:“说真的,柔儿确实人如其名,怀柔,怀柔,瞧着柔柔弱弱,说话轻声细语。”
崔嬷嬷道:“那才像是大家闺秀。”
刘佩萱道:“与其当大家闺秀,还不如江湖女侠,逍遥自在。”
崔嬷嬷道:“净说混账话!可惜老身没啥文化,不然,得管管你看的杂书。”
刘佩萱道:“嬷嬷,将要进学咯!也许有一箩筐的功课呢!以后没时间看话本咯!”
崔嬷嬷道:“看《中庸》才是正理!看啥话本啊!”
刘佩萱道:“嬷嬷,您说自己没文化,咋会知道《中庸》?”
崔嬷嬷道:“老身只知道《中庸》。哎,萱小姐,好好念书吧!”
刘佩萱道:“当然会好好念书。既然说到念书呢,嬷嬷,我说一件要紧的事儿,就是那书院的。”
崔嬷嬷道:“那书院咋了?不是说通过面试就可以进学吗?”
刘佩萱道:“没错。六月初一,正式进学。嗯,本月廿五,我与阿宸、柔儿约定同往书院领取校服书袋之类。到时,阿宸将会向他舅舅借用马车。阿宸的舅舅,就是曹掌柜……嬷嬷,您没异议么?”
崔嬷嬷道:“说实在,老身不放心,奈何年纪老迈,手慢脚慢,跟不上呀!瞧曹掌柜如此稳重,他的外甥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况且只是在书院,当是熟悉环境,逛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