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绣姑姑低声道,“有劳许管家在路边摊子旁停下。”
“哎,是买早点吧?老朽倒是有个好去处。”说罢,许管家转头跟车夫耳语数句。
马车继续直走,忽而向南转,拐进一个巷子里,拐角处是两棵粗壮的大榕树,枝繁叶茂,浓荫蔽日。
“吁——”马车缓缓停下。
许管家低声交代数语,然后下车。
车夫跃下车,将缰绳绑在榕树旁边的白石栏杆上,蹲坐一旁,摘下斗笠,稍作休息。
宋怀柔掀开布帘,往窗外望去。
不远处,有一家食肆,门面简朴,毫不起眼,却是生意兴隆,门庭若市。
灶台设在门口一侧,大蒸笼层层叠叠,水雾氤氲。
店前临时支起布帘作为遮阳蓬,设着数张八仙桌与长条凳。
左边,裹着头巾的壮汉肤色黝黑,一身深褐短打布衫,曲着左膝搭在凳上,右腿搁在地面,穿着的草鞋露出脚指头来。只见此壮汉右手捧着碗,呼啦啦喝着,左手捏着油纸,似乎包着半块金黄的饼。长条凳旁边斜放着一把锄头。
右边,头戴儒巾的清瘦青年男子,脸庞白净,一身儒衫,则是翘着二郎腿,左手持汤匙,轻吹,细啜一口,面前摆着一小碟蒸糕,惬意自在。
一老汉牵着一幼童,犹豫半刻,走近右边,低声询问。那青年略点了点头,揽过桌上摆着的小包袱,转放在长条凳上。
老汉低声嘱咐幼童在此坐着,然后迈入店内。
须臾,许管家端着一托盘,向这边走来。
后面跟随着一位中年妇人,头戴包巾,腰系围裙,端着一托盘,盘里有四个大瓷碗。
绣姑姑撩起门帘,正想说话。
只听许管家对那妇人说道:“有劳了,放这里便可。待会儿我们自会归还碗盘。”
“诸位,请慢用!”妇人将托盘放在车厢前面的位置。
只见四个大瓷碗里粥白如凝脂,材料丰盛,有肉丸子与粉肠,夹杂花生米,撒着油条屑,香气扑鼻。
“这是密云城当地的有名花色粥品之一,名为及第粥。”许管家道,“这粥里面有猪肉丸子、猪肝、猪粉肠,喻示三元及第。其中,肉丸比喻状元,猪肝比喻榜眼,猪粉肠比喻探花。”
“这粥,听着寓意极好!”绣姑姑叹道。
“我第一次听闻这粥呢!”宋怀柔道。
“由于这猪肝粉肠属于猪下水,难登大雅之堂,故此仅流行于市井。”许管家道。
“有道是,民以食为天。寻常百姓家的才算是深入人心的美食!”绣姑姑道。
“实惠好吃就行!”宋怀柔插言道,“许伯伯,这糕点瞧着简单却香气诱人呢!”
另一托盘则是四份用油纸包裹着的糕点。两份圆饼状,金黄焦香,表面撒着熟白芝麻。另两份则是蒸糕,色如琥珀。
“这饼是炸制的,加入南乳调味,名为咸煎饼,味道甚为别致。这蒸制的是黄糖糕。”许管家笑道,“每人一碗及第粥,一份糕点。至于糕点,由你们先选,剩下的是老朽与张二。”
张二是那位负责赶车的车夫,精瘦黝黑,却是个憨直寡语的汉子。此时,他仍蹲坐在树荫下,只是时刻留意这边,听候差遣。
“我想尝试这咸煎饼呢!”宋怀柔望向绣姑姑,因为她知道绣姑姑素来遏制炸制品。
“许管家,咸煎饼、黄糖糕各一份。”绣姑姑道。
“那好!”许管家迅速挪移碗盘,然后,端着托盘朝张二走去。
“姑姑?”宋怀柔道。
“既然离开这里,以后难得再试。”绣姑姑轻叹,“那饼瞧着上火,但这粥降火,所以,你得将粥全吃完。”
“一定!”宋怀柔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咸煎饼,外脆内嫩,咸中带甜,“好吃!”
“口感绵滑,不错!”绣姑姑尝了一口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