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姐。”甘露上前应道。
“你去前院挑一瓮雪水来!”宋芷若道。
“啊?那些还埋在桂花树下呢!”甘露惊讶道。
“难道只有桂花树下的?”宋芷若挑眉道。
“好,我去。”甘露想说,除了年前埋在桂花树下的小瓮,只有夫人院里现成摆着的。看来少不了一顿斥责。
待其离去,宋芷若才解释道:“用不同的水泡出的茶,滋味是不一样的。《梅花草堂笔谈》提到,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只有好水,才能泡出好茶。”
说罢,她低头望着那一小包君山银针,微叹道:“君山银针是极品好茶,当得上十分啊!”
“佳茗配美泉,正如好马配好鞍。”宋芳若出言道,“我倒是听说过陆羽的《茶经》。泡茶得用活水。最好是泉水、山溪水,雨雪之水则次之,接着是江河之水,深井活水。”
“陆羽生性淡泊,却嗜茶如命,钻研茶事,游历考察,后隐居撰成三卷《茶经》,前后历时二十六年,被誉为‘茶圣’。”宋芷若顿了顿,“活水当然是山泉水为首选,可是身处深院中,瓮存的雪水不失为一个选择。”
“同样是天上之水,为何是雪水不是雨水?”宋芳若瞧着小怀柔听得入神,干脆出言问道。
“雨雪之水,源自天上,落下不沾地,洁净无比,乃是无根水,亦名天泉。”宋芷若顿了顿,“然而,这冬雪水还是一味药。《本草纲目》记载,腊雪甘冷无毒,解一切毒,治天行时气瘟疫。”
“想不到雪水竟然还可以解毒,可媲美绿豆甘草汤矣!”小怀柔叹道。
“只是这雪水可有讲究,必须是在腊月里采集的。”宋芷若继续引述,“《本草纲目》记述,腊雪用瓶密封贮存,放阴凉处,数十年也不坏。腊雪有益于菜麦,又能杀虫蝗,用以浸五谷种,则耐旱而不生虫,洒家具上,能驱苍蝇,淹藏一切水果和食品,崐可免蛀害。春归有虫,雪水容易腐败,不能入药。”
“二姐姐,‘瑞雪兆丰年’是否与腊雪水有联系么?”小怀柔问道。
“三妹妹,我不懂农事。但是,听你这么一提,我倒悟出几分道理。”宋芷若笑了笑道,“腊月寒冬,一场大雪不仅保持田野沃土的湿润,还顺带着灭掉害虫滋生的隐患,可谓一举两得。”
“茶事也是农事。”宋芳若道。
“是我过于沉迷茶道,却忽视了栽种茶树,如同农事,也得祈求风调雨顺。”宋芷若赧然道,“大姐,你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呢!”
“我只是旁观者清。”宋芳若笑了笑,“自古农事为立国之本,安民之基,不容小觑。”
“只是大部分儒生只为了高官厚禄而挑灯夜读。”宋芷若叹道。
“《颜氏家训》云,夫君子之处世,贵能有益于物耳,不徒高谈虚论,左琴右书,以费人君禄位也。”宋芳若解释道,“既然生而为人,立身处世,应当实事求是。像那些只会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的腐儒,不知稼穑之苦,不知劳役之勤,不知战役之难,又有何用?”
“不知农,不事农,但不能轻农。”宋芷若道。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小怀柔诵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三妹妹有此番觉悟,甚好!”宋芳若微笑道。
“看来三妹妹平时颇为用功嘛!”宋芷若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