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
蒋熙禾返回县衙。
城西居住的百姓都在她和韩方,以及当值衙役的劝说下离开家。
大部分人选择来到县衙避难,也有一部分跑去城东自行解决。
短短两个时辰,城西成了一片汪洋。
县衙前厅院子里此时人潮涌动,非常吵闹。
裴之昭预留的临时帐篷在大雨中只支起两个,人手不够,又无人指挥,现在这里一片混乱。
韩方看到此景,一时头疼,他只想到把百姓聚拢到县衙,却没想到百十号人在这大雨之夜临时凑在这里,问题层出不穷。
蒋熙禾赶到后院时,几名百姓因为刮蹭发生口角,骂人的骂人,动手的动手,场面越来越难以控制。
当值衙役挥着长剑比比划划,平时能够镇住场面,此刻根本没有人在乎。
韩方闻讯而来,脸色很难看,“都给我停手。”
两方打架的人手虽停了,嘴上依旧骂骂咧咧。
蒋熙禾站在韩方身后,气得攥起了拳头。
“我们要在这呆到什么时候?家里房子进水,要不了多久就塌了,你就让我们在这等着?”打架的中年男人浑身湿透,裤脚挽到膝盖,露出黝黑结实的小腿,他个子高,扬着声音,看起来不太好惹。
“这场大雨始料未及,今晚乡亲们先在这里对付一晚,等雨停了,将军回来,我们再商议下一步怎么办。”韩方声音沙哑,努力安抚众人的情绪。
“怎么等?这里喝的水也没有,饭也没有,就让我们在这坐着吗?”中年男人一起哄,周围很多百姓跟着附和。
韩方很生气,蒋熙禾看出他在压制情绪,“我说了,一切等将军回来再说。”她看到韩方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眉骨斜下方那条伤疤更明显地扭曲起来。
“我们渴了,要喝水,雨这么大,风也凉,晚上就这么待在这,根本没法睡觉。”中年男人叫嚷着。
蒋熙禾也发现这个问题,帐篷虽够大,人多进进进出出,大雨顺着地势流淌,风也不停往帐篷里灌。
韩方一时无措,“拜托大家再等等,熬过今晚,明日看看雨势再说行不行?”
中年男人得寸进尺,“县令老爷把我们召来,就得为我们负责,还有,城西涝了,我们家怎么办?咱们大家伙就这么靠着?他倒好,也不露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跑了!”
韩方一直跟着裴之昭,要说能力,他有上战场打仗的能力,但是面对暴怒的百姓,他打不能打,骂不能骂,一时气郁。
将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大雨是否会拖延他的归期,假如将军晚归,县衙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韩方一个头两个大。
蒋熙禾在韩方身后,看到他为难的样子,一段时间接触下来,蒋熙禾知道韩方不善言辞,人品却是极好的。
蒋熙禾想想,上前一步:“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和大家一样,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