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来到五月初四,离家的前一天,天上下起丝丝细雨来。
这几日刘远洲特意拜访了庄里刘氏长辈,还和关系亲厚的堂兄弟们喝了两次酒,算是告别。
初四这一天终于闲下来了,但是刘远洲还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
那日张河说王三被抓之事,刘远洲就隐约觉得他们把王胖子被杀之事想的简单了,王家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势大。
王三是那白头法师的弟子,而白头法师很大可能就是一个武师,敢抓一个武师的徒弟,乡亭长官还没那么大的能耐,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而这里面一定有着王家的支持。
官府很可能查出杀死王胖子的凶手是武师,而就明面上而言,卧虎坪十里八村,就白头法师和郑武师两个武师,而郑武师自然不可能是凶手,所以怀疑的矛头指向白头法师就自然而然了。
他还想到一些事情,王三是跟王胖子有着仇怨的,如果官府顺着仇怨这条线往下查,很大可能会查到他们头上,因为他们和王胖子的仇怨是有目共睹的。
也不必有什么证据,就是来例行的问话,以刘闯和张河的目前的情况,漏出马脚的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毕竟他们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刘远洲就一阵焦躁,赶紧找到刘闯张河。三人钻进村子里一处偏僻的破窑洞里,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打湿了。
“二娃哥,喜子,那天我喝醉了,胡乱说话,你们别往心里去啊。”刘闯讪笑道。
刘远洲没心思跟他废话,再说那件事他也没往心里去,张河更是没心没肺的笑笑了之。
二人便问刘远洲什么急事,刘远洲便把自己的猜测说给二人听,最后他郑重道:“虎娃,喜子,万一要是被问到,你们一定要镇定,不要慌乱,一口咬定那晚我们就在三爷家喝酒,知道吗?”
刘闯张河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起来,身体一阵哆嗦,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冷的。
看到二人如此模样,刘远洲一时也是无力,这种事情全看个人的心里素质了,他实在爱莫能助,再说他明天就离开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就不该把猜测告诉他们,告诉了反而惹得他们心慌意乱。
最后刘远洲只能安慰他们:“你们也不要自己吓唬自己,这只是猜测,以防万一的,官府未必会有如此多精力挨个排查,十里八村和王胖子有恩怨的人多的去了。”
二人听了,脸上这才如释重负。
五月初五,清晨,蒙蒙细雨如丝如雾。
刘远洲家的院子里,一群人冒雨聚在一起。
院子里停着一辆驴车,车斗带着遮雨的篷子。驴车是三爷在卧虎坪雇的,将送他们去延州城。
带的东西都已装上了车,车斗塞得满满当当,只勉强留些空隙给刘远洲和三爷坐。
“爸,妈,你们保重。”刘远洲扑通跪在地泥泞的地上,咚咚咚给父母磕了三个响头。
刘大张氏赶紧扶起儿子,张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埋怨刘远洲:“新衣裳就被你弄脏了。”说完,拿袖子去揩儿子衣服上的泥渍。
刘远洲静静的站着,眼睛慢慢扫视一周,大哥大嫂,喜子虎娃,二叔二婶,还有各位兄弟姐妹们,保重,他心里默默念一句。
和众人互道珍重,刘远洲转身钻进驴车,三爷早都在车里坐着,他喊声:“走了。”
车夫扬起鞭子,啪的一声抽在驴屁股上,车子缓缓启动。
车后众人不住的挥着手,张氏哭倒在丈夫刘大的怀里,刘大一手扶着自家婆姨,一手擦掉眼角的水,唉,雨变大了吗?
刘远洲自始至终没有向后张望,他紧闭着双眼,害怕一睁开,泪水止不住往下掉。
驴车载着刘远洲,冲破细雨的屏障,驶出刘李庄,冲向大城市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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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细雨中,卧虎坪,王家大宅。
王大发默默坐在厅堂的高背椅上,面容憔悴。
“老爷,乡亭还是没有任何线索,王三也被证实和此事无关,至于那白头法师,自那日和郑武师比斗后就不知所踪,王三也不知道。”彪子立在旁边汇报着案件的进展。
“官府下一步准备怎么查?”王大发对面椅子上的一人沉声问道。说话的人一身黑色锦衣,腰间一条金光闪闪的腰带格外惹人注目。
彪子赶紧欠身答道:“回大爷,亭长说会上报县衙,毕竟此案涉及武师,他会请上头派精干捕快下来查案。”此人是王大发的大舅子,叫李长达,在临近的孙家镇,也是一个大地主,比王家还有势力。他是来处理外甥后事的。
“放屁,他龙大年就是不想查案,什么武师作案,我可不信,哪有这么巧合?”李长达大骂一声,手掌重重排在桌子上,茶杯都一阵颤抖。
彪子一阵哆嗦,这个李爷可不好惹,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王大发对这一切似乎无动于衷,只盯着窗外蒙蒙细雨出神。
“彪子,去库房支二百两银子,给我暗中查,看老二出事前一个月都和哪些人结了仇,官府不行我自己来。”王大发突然恨恨道。
“我再出二百两,再往前查一个月的,我就不行,查不出来?”李长达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