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和你之前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待你很好,笑起来很甜美,她会关心你的生活起居,会问你冷不冷、饿不饿。她仿佛是世间所有美好的化身,给了你从未感受到的温暖。你爱上了她,想与她永远在一起,正巧她对你也有别样的情愫,你们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虽然日子过得依然拮据,但两个人相互依偎,相互扶持,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总算有了一分家的感觉。”
“今年开春后,你带着女孩来到建安,在二道里胡同租了一间小小的房子。你们对未来满心期许,女孩淘来了许多便宜但温馨的物件,装点着简陋的出租屋。当时,你应该对未来有所畅想吧,等到你满22周岁之后,就去和她领证。”
赵泽宁的头越埋越低,搁在审讯桌上的手也越握越紧。
许戈听了半天爱情故事,颇有些百无聊赖地盼着傅斯瑰的转折。
“但是,意外总是比美好先找上门。在你们搬到二道里胡同不久,女孩的表姐找上了你们。这个表姐比你们年长几岁,在大城市里打拼的经验也比你们丰富。她似乎很擅长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光鲜亮丽的一面,因此在老家的亲戚们面前很有分量。她找上你们,不是来祝福的,而是想带走女孩。她也许为女孩找好了一个家底丰厚的结婚对象,也许是一份‘前途光明’的工作。她甚至说服了女孩的父母,但无论怎样描绘灿烂的蓝图,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从你的身边带走女孩。”
“她瞧不起你,你支付不起高昂的彩礼,也买不起城里的房子。她将你所珍视的感情踩在脚下,认为这一文不值。她和她带来的男伴对你进行了冷嘲热讽和全盘否定,甚至人身侮辱……”
“这些你都可以忍,但令你感到恐惧的是,你深爱的女孩没有斩钉截铁地拒绝他们,她夹在父母亲戚与你之间左右为难。”
“从小被忽视、被欺侮而扭曲的心理在这一刻绽放了恶之花,你已经习惯了忍让与沉默,但如今连人生中唯一的光都要被夺走。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你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血流成河。”
许戈适时地将现场照片拍在他面前:“看到地上这一片蓝莹莹的光了没有?这是鲁米诺试剂与血液产生的化学反应。大面积的血迹可没有那么容易清洗,在你的出租屋里,墙缝和地砖缝里都检测到了血液反应。”
赵泽宁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但傅斯瑰清楚他全都听了进去,往事重现,不亚于刮骨戮心,赵泽宁心里的弦此刻已绷到了极限。
傅斯瑰翻了翻手里的尸检报告:“你还记得你砍了他们几刀吗?”
赵泽宁猛地颤抖了一下。
“女子五刀,男子三刀。即使半年过去,尸体已经高度腐败,但我们依然在死者的脊柱上找到了劈砍的痕迹,凶器应该是厨房里用来剁排骨的剔骨刀一类的刀具。”
傅斯瑰盯着他曼声道:“这伤口之深,足见你当时的疯狂与怒火,难道你都忘记了么?你午夜梦回的时候,可曾见过他们的脸?你将他们抛弃在公园的池塘里,每天从你的出租屋眺望时,是何种心情呢?”
赵泽宁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肺里拉风箱。
“你在愤怒之下犯下大错,但噩梦并没有结束。你深爱的女孩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崩溃了,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爱人竟会突然化身恶魔。她看向你的目光不再充满爱意,而是深深的恐惧。她想从你身边逃离,可是你怎么会放她走呢?她是你生命里唯一的光亮,是你对幸福的期许,你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为了让她不再逃跑,你不得不将她锁在了废弃已久的天台,以爱之名。”
赵泽宁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他哭的既伤心又绝望,撕心裂肺之下几乎喘不过气来:“我、我也不想这样……我只是不想让她离开我……我有什么错?我只是爱她啊……爱有什么错……”